“丽后的儿子,重吾。”“周王知道这事?”李牧跳了跳心神,“天杀的,杨兄,这孩子不是你私自领出来的吧,这可是大罪啊!”“帝国就像是一棵巨树,要是根坏了,枝叶就会凋零,花朵就会枯萎。”杨毅自顾自的说道,“根坏了,除了寄希望于种子,别无他法。这孩子,要是不领出来,恐怕现在早已是个死人。””什么人敢肆无忌惮的杀死皇子?你这疯言疯语,比外头那水患更让人担忧。“杨毅语调出奇的平静,“敢谋害
李牧是最后离开江边的人,天色渐暗,灾民们狼藉的足迹也几乎不可辨认。城堡处的灯火微弱闪烁,发出轻柔而甜蜜的召唤。
他下了马,仙林大道的人纷纷向他鞠躬行礼。他认真的看着,聆听着,心底却越来越沉重。栾为找到了他,李牧从他那阴沉的脸上得不到任何宽慰。“有多糟糕?”
“李家村,蔡家村,王家村,还有桥头堡受灾最严重,二百多户只剩了一半,还有地势稍低的木家庄,。。他们担心水势继续上涨,也都举家迁移到这了。山北方向的水稻田已经全部被淹,那可是我们主要的粮食供应地。”
“我们库粮还有多少?”
“不多,即使每天只做稀粥,一天两顿,这一千多人的口粮也只能撑到月末。”
一天两顿的稀粥,能把人饿疯了。“没有足够的粮食,这灾就过不去。”李牧明白即便水灾马上退了,但重建复苏,都需要时日。尤其是粮田。“眼下人们可能会恐慌,会无助,但真正的饥饿会使人失去理智,会造成更大的灾难。”他看出栾为眼中同样的忧虑,“得想办法借粮了。在借到粮前,在这仙林大道给我打个帐篷,我得与他们同食同寝了。”
“同食同寝?主公,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民众需要信心,更重要的是,当情况越来越糟时,他们会要求公平。”
回到城堡已是浅夜,李牧只觉得浑身酸痛,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意和疲倦,不管是身子还是心理,都像是拉到极限的弓弩,这种感觉好久没出现了,他走向小女儿子期的卧室方向,走了几步,又摇摇头,返身往书房走去。
等进了书房,却发现里面有人。那人背对着自己,正朝着窗前的一盘兰花出神。李牧不由的绷紧了神经,”什么人?!”他沉声叱道。
“凤来真是不错的地方,”那人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烛光投射出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来,“连令人闻风丧胆的钉子侯也养起花来了,哈,”
“是杨毅杨师兄?!”待看清来人那似笑非笑的眉目,李牧不由一阵惊喜,他紧紧抓住那人的臂膀,“果真是你!什么风把杨大人你给吹来了?”
“邪风,不可预料之风罢。”杨毅叹了口气,那双细长的眼睛长时间的留置在李牧脸上,“大周王宫出事了。”
烛光摇曳,两人的影子在纸窗上拉的很长很细,“丽后的玉鑽上也绣着一枚兰花,整朵兰花都是蓝宝石镂空雕的,世所罕见。所以是丽后珍爱之物。”杨毅轻轻的擦了一下那盆兰花的叶子,“十几天前,她早上梳洗齐整后,却用那玉钗,插进了自己的太阳穴。”
看着李牧惊诧莫名的样子,杨毅又道:“这丽后兰心蕙质,众人说起,都是赞美之词,说实话,她几乎是周王宫的唯一一根顶梁柱了。哎,可惜,可怜。”杨毅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有一个孩子。”
“什么孩子?”
“丽后的儿子,重吾。”
“周王知道这事?”李牧跳了跳心神,“天杀的,杨兄,这孩子不是你私自领出来的吧,这可是大罪啊!”
“帝国就像是一棵巨树,要是根坏了,枝叶就会凋零,花朵就会枯萎。”杨毅自顾自的说道,“根坏了,除了寄希望于种子,别无他法。这孩子,要是不领出来,恐怕现在早已是个死人。”
”什么人敢肆无忌惮的杀死皇子?你这疯言疯语,比外头那水患更让人担忧。“
杨毅语调出奇的平静,“敢谋害皇子的人太多了,头一个,便是周王。疯魔了的周王。”
杨毅的话语平淡如风,却在李牧的耳边像响起一道道的惊雷,“你应该自己去大周看,眼见为实。”杨毅最后说道。“我领你去看看那个孩子。”
李牧跟在杨毅的后面,发现他身形敏捷的左拐右拐,好像比自己家里还熟。不愧是御前侍卫出身,提前定是勘察过了。李牧心中感慨着。最终,杨毅在马厩旁那杂乱的草料边停了下来。
他看到了那个孩子。比子期大不了多少,个头也差不多。满脸憔悴,烛光照耀下的那双眼睛,让李牧想起被逼到角落的雏狼,狠戾而绝望。“殿下,请你节哀。”李牧单膝跪拜道,心中却不由的哀叹,这孩子受了很多的苦吧。“真不敢相信,你的母亲。。”他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宽慰这孩子。
心中的伤口太新,还没有时间来追忆或者舔慰吧,那少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眼神由防御警惕变的茫然,接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他哽咽着,“母亲去世了,我也再没有父亲了,我,我只剩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们,孩子,只要你愿意,这凤来堡就是你的新家。”
“不能让其他人知晓他的存在。”杨毅在旁边提醒道。
李牧略微思忖,他忽的想起那些德鲁国的难民,“你喜欢马吗?”他用粗大的手轻轻摩挲那孩子稚嫩的肩膀。
“我可以学。”重吾的眼里慢慢有了些光亮。
“好孩子,从明天起你就是新的马童了,记住,你的家乡,是德鲁国。”
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李牧身心疲惫,一件一件意外像投石机射来的呼啸巨石。李牧看了一下很久以前一起征战沙场的老兄弟杨毅,他也是同样的疲惫不堪。“这孩子要尽快送到赤狄部落,那是他母亲的故乡。”觉察到李牧的疑惑,杨毅解释到:“南辕北辙对吗,没办法,直接去西北的路早已封的死死的,到处都是刺客和赏金猎人。通辑令上说是这孩子杀了他的母亲,真是荒诞至极。我沿途失去了十几名兄弟,所以只能迂回行进了。”
“我明天动身去大周。”李牧下了个决定。“去借tຊ粮。”他在心里盘算着,这样做是明智的,可以好好看看大周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且,自己这一去,大周的人也不会因杨毅是自己的故交而怀疑到凤来的领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