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在城堡的左面最高的山峦处,到那里有两条路,一条是家族祭祀时走的宽敞大路,那里道路齐整,可供五匹马齐架并驱,道路两侧有若干的窑洞,据说是当时神鸟来后引来诸多的修行者,他们开山凿地,妄图在此沾沾灵光,添福加寿。神鸟飞走后,这里也人走茶凉,只剩杂草丛生。但到了山底,就要走那陡峭倾斜的石阶路,每次山风呜呜吹来,子瑜就有要飘走的感觉。她知道妹妹子期走的是另一条捷径,那条路隐蔽在虬枝狰狞,荆棘乱生之中
子瑜又开始做那个噩梦。城堡里到处是火焰,硝烟四起,人们扭曲着脸庞,像是在竭力呐喊着,但她什么都听不到,那些人她也一个都不认识。整个城堡都在燃烧,甚至是整个天空都是流火,红彤彤一片。她紧张的急促呼吸着,望着那擎天的巨树,那树也是红色的,像是流淌着无穷的血液,正以妖异的姿态蜿蜒往上生长。在这炙热地狱里没有任何的声音,直到忽然的一声尖利的嘶鸣。她惊醒过来,浑身都是汗水。窗外的阳光像金针一样刺入眼睛。是马叫的声音吧,子瑜恍惚的想着。唤了仆人伺候着梳洗完毕,穿上自己最喜欢的绿色天鹅绒长裙,微微有了精神。这时她才听到前面庭院隐隐的嘈杂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仆人也不知晓,她的心里像忽然有蝴蝶起舞,昨晚的梦境的阴霾又开始压过来,她急急往前院走去,待她穿过假山流水,和曲折的甬道,便听到十岁的妹妹的吵闹声。无端的心头一宽,反而放慢了脚步,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到铁器铿锵声,人语嗡鸣声,马蹄踏地声混杂在一起的前院。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情绪激动,腮红脖粗的小妹。她正扯着马厩长的衣服,喊道:给我马!她那双黑如夜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正骑在马上的父亲:“不公平!”她的声音就像是从高处落下的玻璃玉器破碎时发出的,“子见的马术还不如我,我怎么不能去!”
“胡闹!我们是去办正事!谁来管管这孩子!”父亲的脸庞在晨曦中看着愈发冷峻,他拉扯缰绳,率先往外走去,紧跟着是他的身材臃肿的谋臣蓝柒.维克多。子瑜看到自己九岁的小弟子见也催动着他的枣红色的小马,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脸色红的像个苹果。护在他身边的是她同父异母的二哥邓恩。子瑜赶紧快走两步,靠近二哥的白色马驹,“发生什么事情了。”
邓恩的目光神色闪烁,“小妹,发大水了。”
“发大水?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回来跟你说。”邓恩深深看了一眼子瑜,策马奔出,他穿着红色的袍子,随着白马的颠簸,背影活像一只燃烧的蜡烛。子瑜满腹疑惑,这时她听到老奶妈的声音,“子期小姐,你又要跑去哪里?”
“我去找她。”子瑜对着焦急的老奶妈道。她看到妹妹子期跑进父亲的书房,然后又一溜烟的跑到外面去。“我知道她会去哪。”
子瑜兄妹五人,她最喜欢的便是这小妹子期。她也说不清缘由,子期长的瘦弱矮小,脸上还有不少的雀斑,栗色的头发总是乱的像鸟窝。性子更是个火药桶。子瑜却是正相反,皮肤白皙,待人温和,谦逊有礼,“子瑜是朵兰花,子期是根马尾草。”这是老奶妈的说法。子期不以为然,子瑜也是。因为她总是觉得子期有些地方像小太阳一样闪光,甚至让自己羡慕。子期最爱去的地方子瑜最清楚不过,那就是家族的祭坛,火树那边。
祭坛在城堡的左面最高的山峦处,到那里有两条路,一条是家族祭祀时走的宽敞大路,那里道路齐整,可供五匹马齐架并驱,道路两侧有若干的窑洞,据说是当时神鸟来后引来诸多的修行者,他们开山凿地,妄图在此沾沾灵光,添福加寿。神鸟飞走后,这里也人走茶凉,只剩杂草丛生。但到了山底,就要走那陡峭倾斜的石阶路,每次山风呜呜吹来,子瑜就有要飘走的感觉。她知道妹妹子期走的是另一条捷径,那条路隐蔽在虬枝狰狞,荆棘乱生之中,还经常有乱石滚下来。父亲母亲都不止一次的警告过,甚至责罚过小妹,“神灵会保佑我的。”小妹总是这样回答,即使被罚在父亲书房里面壁思过几回,她依然偷偷的一个人会跑上山去。
当子瑜香汗淋漓的到了山顶处,穿过郁葱的灌木丛和零星盛开的花卉坛,她便看到了妹妹正站在祭坛的中央,那颗巨树下方的一大块光滑的圆石上,手里拿着父亲的青铜望远镜,正聚精会神的瞭望着。天幸这次她没有爬上那巨树。子瑜心理轻松下来。然后缓步往那巨树走去。
那巨树是她们家族的图腾,老奶妈讲过巨树的故事,在很久以前,这颗树就存在了,它不知疲倦的生长,甚至每天都能长三尺。云雾就像是它的裙带,顶端若隐若现。它很粗,需要十个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后来飞来一只神鸟,火红颜色的大鸟,它在树上休憩了三天,每天啼叫时彩霞满天,甚是美丽。这便是凤来国的名字的起源。神鸟飞走后又过了百年,有雷霆击中了巨树,把它断为两截,从此这树便由青色慢慢衰老,枝叶落尽,只剩光秃秃的半截,遗世独立。
然而即使只有这半截,它依然高不可测。据妹妹子期说爬上去可以看到奥斯德鲁国的国都,甚至东方维斯特洛国那边的山峰。她是唯一一个爬上树去的人。帮她守着这个秘密。毕竟巨树是她们家族的图腾,是神灵,是祷告和祭祀的地方。如果父亲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恐怕不会只是面壁思过那么简单吧。子瑜像往常一样默默的走近巨树,将手放在树干上,默默祷告着,父母安康,家族兴旺。末了,她走向妹妹,“子期,你不应该一个人来这,母亲很是担心。。”这时她听到子期的喃喃的声音:“我看不到李家村,王家村,还有蔡家庄,只能看到一片片的河水。姐姐。”
“你在说什么?”子瑜心中一阵发紧。
“你自己过来看。”子期将父亲的长长的青铜侦望镜递给她,“昨天夜里发大水了,铁匠铺的阿明告诉我的,我要随爹爹一起去,爹爹不许,我可以帮上忙的,不是吗?”
子瑜走上圆石,往远处望去,天气很奇怪,城堡这边光亮和煦,正是初春的颜色,但几十里外的大悲河那边,却是昏沉沉的黯淡一片,子瑜在这里看过平静流淌碧蓝如玉的大悲河,也看过黄昏时银光闪烁的大悲河,甚至看过夹杂浑浊泥土,如千军万马奔腾时的大悲河,但今天的河水,太古怪了。那水天相连,漆黑如墨。子瑜用望远镜再细瞧,那河水的轨迹,不是以往欢畅西流,而像是一团蠕动的怪物,不分方向,往四处肆虐,它延伸出无数的支流,就像怪兽的爪子,缓慢的窃取撕裂。子期忽然又又了昨夜梦魇时的感觉,她呼吸困难,面色苍白,甚至感到大地在微微震动。
“我们应该马上回去,通知厨房老吴,在仙林大道支好炉台,还有帐篷。”
子期的声音传入耳内,子瑜稍微定了定神,她疑惑的问道:“你在说什么?”话一出口,忽然发现自己是第二次这样说,对着小自己三岁的妹妹,她觉得自己像迷路的羔羊,妹妹最吸引自己的地方,就是她比自己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发大水了,受灾的村子的人需要帮助,他们会需要庇护所,需要粮食,仙林大道在这祭坛的下方,地势高,而且村子的人信奉这里的神不是么,仙林大道也是最宽敞的,几个村庄的人也能容得下。就是下雨,那些窑洞都能用。”子期黑亮的眼睛瞪着子瑜,“我说过可以帮忙的,说到做到。”然后她转身往小径走去,那条荆棘密布的小道。
子瑜从爱怜与惊讶中反应过来,“从大道走,我来的时候用的马车,这样会更快些。”她又看了一眼那水天远处,感觉那黑色压的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