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活成什么样,就自己看着办吧。还有你的身份,除了贴身照顾你的婆子丫鬟,只要多一个人知道你是女孩儿,你就有可能再也回不了陵阳,还会连累家人。顾衍誉缩在马车的一角,睁着大眼睛,小声问他:“你是不准备要我了吗?”顾禹柏看了她很久,他没有说话,他让马车启了程。也许因为时过境迁,回忆起来并不算很难熬。顾禹柏让人真的把她当了男孩儿去养,期间不教她女红女德,而是扔了个先生在顾家,教她识文断字。而
以顾太尉在皇帝跟前的得脸程度,此事易如反掌。他为人周全,知道贵到皇帝那个程度有僭越之嫌,便祈求圣恩将顾衍誉记作宣王的便宜干儿子。
宣王的命格有多贵呢?他母妃是当今太后,稳坐龙椅的皇帝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哥。
至此,也算以天家金口玉言确认了顾衍誉的男儿身份。
只是,这身份一旦确定了,还跟皇家搭上关系,将来若有败露就是欺君之罪。
顾衍誉若再想当回女子,怕不是一般的难。
顾夫人在时,顾衍誉很得宠爱。哪怕彼时顾夫人的身体已经不十分好,依然喜欢抱着顾衍誉不撒手,时时看她,时时逗她。有夫人在旁边看着,顾衍誉在她爹头上做窝,顾禹柏也笑呵呵,她拿毛笔在顾禹柏脸上画王八,顾禹柏就动也不动,任由顾衍誉在他脸上发挥,眼睛却只盯着自己夫人,望着她笑。
然而顾衍誉得到的所有偏爱和关注,却自顾夫人病重去世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年幼的顾衍誉不知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母亲不在,父亲也不想要自己了。
在那之后,她被太尉送回老家乐临。顾禹柏让人把她当个男孩那样教养长大。
彼时哥哥外出历练,顾衍誉唯一能求助的是姐姐,顾衍慈把她拦在身后,说她愿意照顾阿誉,求爹不要把她送走。顾禹柏淡淡地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对顾衍慈说:“你连自己将来要去何处,都做不了主。”
顾衍慈当然没能留得住妹妹,眼看着她还只是那么小一团,被人抱进去往乐临的马车。
顾禹柏告诉三岁的小女儿,到了乐临,那里也都是姓顾的,你爹是这一代的顾家家主,顾姓的人大概不会对你很差,但你能在那里活成什么样,就自己看着办吧。还有你的身份,除了贴身照顾你的婆子丫鬟,只要多一个人知道你是女孩儿,你就有可能再也回不了陵阳,还会连累家人。
顾衍誉缩在马车的一角,睁着大眼睛,小声问他:“你是不准备要我了吗?”
顾禹柏看了她很久,他没有说话,他让马车启了程。
也许因为时过境迁,回忆起来并不算很难熬。顾禹柏让人真的把她当了男孩儿去养,期间不教她女红女德,而是扔了个先生在顾家,教她识文断字。而可称幸运的是,教她的是当时最好的先生,最好的谋士——吴三思。吴三思教给她的是权谋处事。
那时候吴三思还不是很老,说是教书先生,倒像她半个爹。他们是乐临这个顾姓聚居地里为数不多的外人,虽然顾衍誉也姓顾,但亲爹不在,她一个小娃娃,得到的重视总是有限。
顾衍誉从懂事时候起就知道这是她的宿命。顾家生了她,说要她做儿子她就得做儿子,顾禹柏教她当个戴面具的人,她便要把真实的那张脸藏起来。
吴三思不像个尽职尽责的寻常夫子,史书经典不教,名家名作不提,倒是看江湖侠义话本、看地理风物和奇谈怪论,总能看得入迷,惹来年幼的顾衍誉好奇,跟在他后头,没日没夜看那些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然后借此把字认了个全。顾衍誉自此被他拐上歪路,非常宽容地下决心不跟父亲检举这个不务正业的教书先生,只要他大方跟自己分享那些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