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han动作一顿,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我。What?我很想问一句,可惜男人二话不说,就用胳膊勒住我脖子,把我拖出了门外。门外一片寂静,虽然其他人都已经跑出去好几分钟了,应该早就有人报警了吧,可奇怪的是警察还没赶到。远处零星的人影在晃动,似乎有人举着手机在录像。离饭店门口最近的路灯,细细的灯柱后面缩着一个墨裔小哥。仔细一看,居然是Jose。他今天扮成了路政工人的样
“别叫,别乱动。配合一点,我就不开枪。”
What?我的 OPT 还有好几个月才过期呢,急什么——表情管理,别忘了表情管理……
深呼吸,四、七、八……
我点点头,表示配合。
男人松开捂住我嘴巴的手,改成抓住我肩膀,示意我慢慢往前走。他没有让我往后门走,而是朝餐厅方向移动,奇怪。
可能是我过于配合了,一路上竟然无人察觉到异常。Nathan 正低头摆弄领带夹,直到我们来到了桌边,他才抬起头来。
然后脸色骤变,倏然起身。
“坐下,别动,手举起来。”我身后的男人说,“不然你女人的身上就会多出个洞来。”??
难道这人不是冲着我来的?
餐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连餐具的轻响都消失了。一声压抑的惊呼打破了沉默,随即是此起彼伏的椅子挪动声和脚步声。其他食客正悄然撤离,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恐慌。
Nathan 慢慢地坐回椅子上,他的眼中闪烁着我没见过的冷酷决绝。
德牧变成了伺机攻击的狼。
“她不是我女人。”他的目光越过我,紧紧盯着躲在我身后的男人。
“随你怎么说,”男人嗤笑一声,“听好了,条子,今天之内释放我兄弟。要不然,这个‘不是你女人’的女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条子??
认错人了吧?这个发型怎么可能是警察,打起架来多吃亏。
“你把她当作人质是没有用的。” Nathan 说道,“她也是嫌疑人,价值还不如你兄弟高。警署不会同意跟你交换的。”??真是警察?
“嫌疑人?你当我白痴?”男人嘎嘎笑,“你们不是在约会吗?”
“是卧底行动。” Nathan 说,“不信?我身上带着针孔摄像机,拿给你看?”
“你别动!”男人冲他大吼,然后用枪戳戳我,“你去拿。”
“领带夹。”Nathan 看着我说。
我慢慢俯身去摘他的领带夹。
起初,我能感觉到枪口顶在肩胛骨上,然后随着我俯身的动作,枪口的压力慢慢沿着脊柱移到腰部,最后消失了。
我的手指碰到了领带夹,刚捏住它准备拽,一只温热的手覆了上来。
Nathan 的手那么大,手指那么长,一下子就把我连手掌带手腕都握住了。
我抬眼看去,正好对上他直直的目光,眼中几种情绪一闪而过。
是不忍吗?是犹豫吗?
枪口又紧紧抵住了我的后背。
“我说,条子,”男人说,“既然她不是你的女人,别一直摸她的手。”
Nathan 目光一闪,慢慢松开了我的手。
是后悔吗?是抱歉吗?
跟他没那么熟,无法读出他细微的情绪。
我取下的领带夹,确实是个摄像头。“啪”,我反手把它掰断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能不带哭腔地说出这句话吗?没有信心呢。
于是我什么都没说。
Nathan 的目光转向男人:“看,没骗你吧?放了她,我来当人质。”
“你当我傻的吗?”男人冷笑着,拽着胳膊把我往外拖。
“她是外国人,”Nathan 在后面喊,“非法居留的,政府才不会拿重犯来交换她。”
我才不是非法居留,我有签证的。
“少废话,赶紧把我兄弟放了。”男人不耐烦,“今晚 12 点前,我要是接不到他的电话,你就等着给这女人收尸吧!”
“你是担心自己搞不定我?”Nathan 说,“我先扎自己一刀,再给你当人质行吧?你难道连受伤的人都怕?”
“谁 TM 怕你。”男人终于停住脚步,“想演硬汉是吧?成全你。双手双脚,各一刀。”
“好。”Nathan 把脚伸出来,慢慢弯腰,“我现在要拿刀,你别激动。”
我睁大眼睛瞪他。
你傻了吗?你签合同了吗?你收定金了吗?你扎完自己,这人就一定会放了我换你吗?
这么复杂的意思,光靠瞪眼,可能确实很难传达。
反正 Nathan 似乎没领会到,他提起裤腿,伸手握住了绑在脚踝上的猎刀。
“我的天,”我说给后面的男人听,“你没见过别人飞刀吗?功夫电影总该看过——”
Nathan 动作一顿,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What?我很想问一句,可惜男人二话不说,就用胳膊勒住我脖子,把我拖出了门外。
门外一片寂静,虽然其他人都已经跑出去好几分钟了,应该早就有人报警了吧,可奇怪的是警察还没赶到。远处零星的人影在晃动,似乎有人举着手机在录像。
离饭店门口最近的路灯,细细的灯柱后面缩着一个墨裔小哥。
仔细一看,居然是 Jose。
他今天扮成了路政工人的样子,头戴安全帽,身穿反光背心,怀里抱着一个橙色路锥。他常开的皮卡车停在路边,车门侧面贴着“国王郡路政”的假标志,车斗里装着几台不知什么机器。
男人冲他挥了挥枪:“看什么!滚!”
Jose 弹跳起来,后背撞在皮卡的侧面,路锥飞起来,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入车斗中。他接着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车子的另一侧。
演技十分浮夸。
男人的车也停靠在路边,跟 Jose 的皮卡隔着三个车位。他拉开副驾的车门,用枪指着我:“进去。”
我非常配合,立刻坐了进去。被勒着脖子拖了一路,刚刚差点窒息,我一边咳嗽,一边系上安全带。
男人用枪砸了我脑袋一下,命令道:“坐过去,你开车。”
What?我穿着高跟鞋呢。
不过此刻并不是纠结交通规则的时候,我无奈地解开安全带,手脚并用爬向驾驶座。
刚爬上中央扶手,车外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快!”男人像疯了一样推我。
“嘭!”随着一声巨响,车身剧烈震动。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摔倒在方向盘下面的空间里。
悄悄往外看,男人跪在副驾驶座椅上,扶着座椅靠背。他那边的车门不见了,Jose 的皮卡就堵在外面。
没撞死他,可惜了。
男人费力地扭转身体,“砰砰、砰”,冲皮卡的车头方向开了几枪。
皮卡“轰——”一声向前冲去。“吱——”两车的车身相互剐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皮卡开走了,留下一股呛鼻的燃料气味。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劫持我的男人。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红色棒球帽。帽檐下是一张布满横肉的脸,鼻子通红,脸上留着络腮胡。他的外表确实与他的声音相符,典型的红脖。
我认出了这张脸。
几个月前,这张脸的一张低分辨率照片,在电视上被反复播放过。照片是从一家美甲店的监控视频里截取出来的。
两个持枪歹徒在美甲店劫持了五个人质。对峙到半夜,确认人质已经全部遇害,警方才强攻进去。只抓获了一个歹徒,另一个逃走了。
逃走的就是这个卫衣男。
他现在就站在我眼前,一边揉着左胳膊,一边飙脏话。
我慢慢爬出来,坐到驾驶座上。
啧啧,这车被撞得不轻,应该是报废了。
挡风玻璃被打中好几枪,碎得跟蜘蛛网一样。车头右边缺了一角,引擎盖变形翘起,雨刷的位置上还躺着一个橙色路锥……
卫衣男抬起枪口对准我。
“别开枪!”我举起包包挡着脸,“我有车。”
卫衣男一把夺走我的包:“你 TM 还拿了包?”
“我一直拿着啊,你又没叫我放下。”我委屈。他气坏了。
“哎别扔啊,”我赶紧说,“车钥匙在里面。”
* * * * *车停在地下车库,还得进楼里才能坐电梯下去。
我已经向卫衣男一再表示过,会全力配合他,毕竟我跟那个警察更加不对路嘛。但他非要用枪顶着我后腰,骂骂咧咧,催我快走。
高跟鞋已经掉了一只,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能快吗,骂又有什么用呢?
我带着他抄近道从侧门进去,拐过一个墙角,进入走廊,走廊尽头就是电梯。
电梯门前有人在打电话,仔细一看就是 Nathan,只是他变成了短发。
他难道原本戴着假发?
也难怪,他短发的样子英气逼人,加上那个身形姿势,一看就是执法人员。
看到我们,Nathan 也掏出了枪。
卫衣男又勒住我脖子,枪管直戳我太阳穴,歇斯底里地喊:“出去!你出去!不然我杀了她!”
这样很痛的呀,烦死了。
好在他勒得不紧,我还能出声说话:“后面有个货梯,就在我们背后。过了洗手间,防火门后面就是。”
卫衣男拿我当掩护,后退着顶开了防火门。看到里面真有货梯,他才稍微冷静了一点,开始左顾右盼,想找东西堵门。
“我来顶着门,你快走。”我提议。
“你的包,”他大吼,“塞进门拉手!”
开什么玩笑!我就剩下这一个好包,搞坏了,以后拿什么配衣服?我从包里拉出大方巾,缠在门拉手上。
卫衣男试了试,门确实打不开,这才狠狠把我一推。我“咣当”摔进电梯厢,脚上剩下的那只鞋也掉了。卫衣男也进了电梯,一脚把我踹到角落,疯了一样地按关门。
这人毫无必要地使用暴力,实在是太烦了。
不过眼前有个更大的问题——电梯一旦下到地下车库,我的选择就不多了。
想想那五个美甲姑娘的遭遇,我才不要跟着他离开这里。
他大概还会让我开车,那么,最好的机会,就在我已系好安全带,但他还没系好的那一瞬间。
我的车是尼桑聆风,起步小王子。只要我上车后,马上系上安全带,立刻启动,挂档,踩油门,把时速提到 20 英里以上就可以了。
之后只要找面墙,或者柱子,撞上去……
车库那么空,我能办到的。
电梯门缓缓合拢,夹到了我掉落的高跟鞋,又打开了。
“Fxxk!”卫衣男拿脚去踢。
五厘米小细跟牢牢卡在缝隙中,一动不动。
卫衣男对我挥挥枪:“把这该死的玩意儿弄掉。”
我从地上爬起来,过去装装样子。
“嘭!嘭!”外面有人在撞防火门。
“滚开,碧池!”卫衣男一枪砸在我头上。
这一下子砸得我眼前黑了几秒。奇怪的是我并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慢慢爬下来,渐渐爬到了左边眉毛的位置。我抬手摸了一把,拿下来一看,指尖红红的,黏黏的。
见血了。这时才开始感觉到伤口疼痛。
疼痛撕开了记忆的封印,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那时我头上也挨了一下,也见血了。
脑中浮现出父亲严肃的脸:“打回去,别丢我的脸。”
卫衣男右手拿枪指着我,左手去拔高跟鞋,他也拔不动。
“Son of 碧池!”他把枪换到左手。
枪口离我鼻尖,也就 20 厘米远,这个距离一看,他的左手抖得是真厉害,像是连枪都拿不住了。再想想他刚才勒我脖子,其实感觉就很松垮。
他左手伤得不轻,被 Jose 撞的。机不可失。
我头一低,避开枪口,双手一起拧住卫衣男的左手,逆着关节的方向掰手指。
他“嗷”了一声,枪“咣当”落地,我提脚踢开。手枪擦着地面飞出电梯,撞到对面墙,打着转,反弹出了视线范围外。然后呢?
攻击鼻梁,不需要太大力气,就能造成严重伤害。
我往卫衣男鼻梁上冲了一拳,“咔嚓”。然后呢?鼠蹊部。
抬膝,“嘶啦”……哎忘了,我穿着裙子呢。然后呢?
"然后你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别说,等我来处理。"父亲当时是这么说的。Darn……
卫衣男仰面倒地,高跟鞋倒是被他拔了出来。
踢他鼠蹊部那一下,我动作受限,没用上力,造成的伤害有限。他捂着鼻子,双腿蜷曲,身体扭动了几下,已经有点缓过来了。他就倒在电梯口里面,从上面跨过去似乎不大安全。
而防火门那边没了动静。怎么办?
电梯门缓缓合拢。
"嗷!"夹了卫衣男脑袋一下,再次打开。
Well……这也是个思路吧,我用力戳关门按钮。
与防火门相反的方向,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正好看见 Nathan 的身影急停在电梯门外。隔着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我们目光相遇。"嗷!"我赶紧按住 HOLD 按钮。
Nathan 熟练地把卫衣男翻成面朝下的姿势,双手反剪到背后,激发出一串"啊啊啊……"的惨叫。
我终于站不住了,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Nathan 转头,向我投来一眼。
是担心?是宽慰?说不准。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发型,"我说,"比刚刚更好看。""你受伤了。"他说。
"我 TM 当然受伤了。"卫衣男嗷嗷叫,"我的鼻子,被那个碧池——啊啊啊啊啊!胳膊、胳膊要断了!"Nathan 还在看着我。
额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里,我抬手擦了一把:"我要上洗手间。""请你稍稍忍耐一下,好吗?"Nathan 说,"后援马上就到,先让人给你看看伤口——"我夹紧双腿:"忍不了。""那……去吧。"我绕过他们,去把大方巾解了下来。想了想,又拿着方巾回到电梯里,帮 Nathan 把卫衣男的手捆了起来,然后拉开防火门。
"Susan,"Nathan 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快去快回,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好。"我说。
我没去洗手间。我直接走楼梯去了地下车库。
回到自己车上,套上开车穿的平底鞋,用湿巾擦掉了脸上的血。
删除账号,卸载 App。回家。
* * * * *我不叫 Susan,那是化名。
使用化名,是为了即使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也能更方便地保护自己。
毕竟是第一次和网上认识的人约会,我自然要多个心眼。
E 计划失败了,不过没关系。
还有 C 计划和 D 计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