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陶桃耷拉着小脑袋斜靠在墙上,不时来回踢腿。以前和芽芽交朋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做的,写了张纸条放在一盒很漂亮的巧克力盒子里面,上面还绑了很精致的蝴蝶结。芽芽当时立刻就扑上来抱住了她,和她成了好朋友,她们一起上课一起玩玩具。陶桃看了眼对面半掩着的房门。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答应,她想和哥哥一起玩。“咿呀”一声,卧房门再次被推开。看见许言隽走出来,素来社牛的陶桃还破
清晨天光大亮,窗外雾霭缭绕。
躺在床上的少年缓慢睁开眼睛,坐起身,削瘦的锁骨在领口宽大的睡衣下若隐若现,凌乱的碎发半遮额头。
许言隽有些恍惚地看着四周,家里发生变故后的这段日子,他几乎每晚失眠。
昨晚是他睡得最熟的一次。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他竟完全卸下了防备……
“咚,咚咚——”
一阵很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许言隽抬头,确定是真的有人在敲门后,他掀开被子下床往门口走。
“哥哥早!”
门才半开,小家伙清脆雀跃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陶桃穿着粉白色珊瑚绒的家居服站在门口,笑盈盈地仰着小脑袋。
“这是送你的见面礼物。”
陶桃举在手里的东西是一节玩具小火车。
这种小玩具的目标年龄基本在五岁以下。
许言隽:“……”
陶桃见他没接,手臂不由往回缩了缩,“哥哥不喜欢吗?”
这可是她挑选了一早上的礼物,不过没关系,哥哥要是不喜欢,她再送别的就好了。
“没有,”许言隽只是稍顿,便朝她摊开掌心,“我喜欢,谢谢。”
-
浴室里,许言隽站在镜前慢悠悠刷着牙。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更是常年不在家的时间居多。
所以,他其实不太擅长和妹妹这个角色的小家伙相处。
她总是很爱笑,热情,天真可爱,软软的脸蛋很像他昨晚洗的那只兔子。
许言隽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玩具火车,他从两岁之后就没有再玩过玩具。
父母亲总是忙于各种应酬,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待在房间里看书。
小火车的车窗是可以打开的,浴室灯光折射下来,许言隽看到里面似乎藏了一张小纸条。
刷完牙,洗手,擦干手上的水珠。
许言隽把纸条拿出来,只见上面用粉色的笔写了一行字——
【哥哥如果还不想做我的哥哥,请跟我做朋友吧!】
少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这张小小的纸条,良久,漆黑幽淡的眼睛里有一丝久违的笑意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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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陶桃耷拉着小脑袋斜靠在墙上,不时来回踢腿。
以前和芽芽交朋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做的,写了张纸条放在一盒很漂亮的巧克力盒子里面,上面还绑了很精致的蝴蝶结。
芽芽当时立刻就扑上来抱住了她,和她成了好朋友,她们一起上课一起玩玩具。
陶桃看了眼对面半掩着的房门。
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答应,她想和哥哥一起玩。
“咿呀”一声,卧房门再次被推开。
看见许言隽走出来,素来社牛的陶桃还破天荒地拘谨了一下,背着双手乖乖站定在原地。
许言隽关上卧房门,迈步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纸条递还给她。
陶桃摊开双手接过,满怀期待地打开。
一个‘好’字写在她那行字的下面。
陶桃先是愣了下,继而宝贝似的把纸条对折放回口袋里。
她抬头,笑得眉眼弯弯好似月牙:“哥哥,我们是朋友啦!”
说是做朋友,小家伙下意识还是喊他哥哥。
“嗯。”
许言隽淡淡轻笑了一声,看了眼面前的旋转楼梯,随即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昨晚他跟着秋姨上楼时就察觉到,楼梯的台阶都很高,角度也比较大。
陶桃盯着他白净的掌心看了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刚想说不用不用,她自己一个人是可以下楼的啦,她都五岁啦!
似是又想到什么,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睛闪动两下,随即,伸出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许言隽收拢指尖,干燥微凉的掌心将她的手轻轻包裹,稳稳地牵着她一步步踏下台阶。
盯着彼此交握的手,陶桃眼睛微弯偷偷笑了一下,原来哥哥不讨厌跟她握手!她误会他啦!
餐厅玄关里,陶敬山和方婉秋看到他们手牵手下楼,彼此不由欣慰一笑。
看来这半路认识的两个人很有兄妹缘。
“言隽,昨晚睡得怎么样?不认床吧?”
许言隽点点头:“嗯,谢谢陶叔秋姨。”
“一家人别这么客气,快过来坐下吃早餐。”
方形的黄花梨木餐桌,陶敬山和方婉秋坐一边,陶桃则挨着许言隽坐在另一边。
“爸爸,开开。”
陶桃把一罐水蜜桃果酱推过去,让陶敬山给她开瓶盖,随后用瓷勺舀出一勺酱,熟练地抹在烤好的三明治上。
“哥哥,给你。”小家伙把果酱一抹完就献宝似的递了过去。
许言隽接过,咬了一口,唇齿的味蕾瞬间就被水蜜桃酱的甜味给占据。
他本身不太喜欢吃甜的,但在小家伙满是殷切的目光下,他把三明治全都吃完了。
-
吃完其乐融融的早餐,陶敬山把许言隽单独叫到一旁,聊起许家的事,气氛免不了变得凝重。
许言隽脸色有着担忧,“陶叔,我怕那些人会伤害到您。”
许维国背了上亿的债务跳楼自杀,所谓的什么‘道上规矩父债子偿’,那笔巨额的债务就这样落在了一个初中生的身上。
那群不要命的高利.贷混混如今正在四处追寻许言隽的下落。
“别担心,”陶敬山的语气很是轻松:“你别看你叔现在是斯斯文文的生意人,想当年也是抄起棍子干架拼出来的江山,就那几个小杂碎叔压根没放在眼里。”
许言隽微蹙着眉,仍是担忧。
“叔是你的长辈,理应扛起这一切,你还小,那些事情都与你不相干。”
陶敬山拍拍他的肩,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别忘了你爸的遗愿,他要你平安无忧地活着。”
许言隽从小就是旁人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他从没有忤逆过父亲,他会听从许维国的遗愿,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
可他再也不可能做到无忧。
许言隽低下头,碎发半遮的眼底幽暗恨意如潮覆盖。
他的家被那些人砸得粉碎,母亲被那些人逼得远走高飞,他有家门不能出,有学不能上,那是他所有痛苦的源头。
他不可能置身之外,有朝一日,他要那些设局逼死父亲的人都付出代价。
陶桃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立刻就跳下餐椅,迫不及待走进客厅。
远远看到爸爸和哥哥站在落地窗那儿单独讲话,她又很懂事地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等了又等,见他们还在讲,她开始忍不住好奇,踩着毛绒拖鞋悄咪咪地擦着地面挪动过去。
许言隽正好是面向她的方向。
四目相对,陶桃立刻挥一挥自己的小手,试图让哥哥注意到自己。
看着小家伙灿烂明媚的笑容,许言隽眉心微顿,一股异样的情绪迅速升起,压在他心口的阴郁渐渐平复了下来。
纵使身处晦暗,只要信念如磐,将来必能云开雾散见天光。
况且如今,已有一缕世间最纯净温暖的光愿意照在他身上。
“陶叔,我会的。”许言隽抬眸,很是平静地道。
见他终于冷静应承,陶敬山很是欣慰,暗暗松了口气。
老友赴死他错失相救的机会已经是万分遗憾,他如今就怕许言隽这孩子历经变故会想不开。
现在看来,他比他想象得要稳重更多。
陶敬山不免又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赶去许家接人时那群高利.贷混混就堵在许家门口,后来他们虽然是从后门离开的,但也惊动了那些人。
下着暴雨的国道十分昏暗,两辆车子不停追逐。
许言隽坐在副驾,他看了眼车载地图之后就开始冷静地给陶敬山指路,并设计故意引着那些人往查酒驾的路段开去。
陶敬山当时很是意外:“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一定酒驾的?”
许言隽不急不缓说:“他们堵在我家门口时叫了好几箱啤酒,每个人都喝了。”
陶敬山听完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
老许,你这孩子是教得真好啊。
不说别的,就说当时车追车,又下着暴雨,那种情况下光是他那份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沉着冷静就已经很令人刮目相看。
若是寻常这样半大的孩子,被一群混混拿着铁棍堵在家门口,即便不吓哭,怕是也早已慌了神,又怎么会有精力去留心他们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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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陶敬山的车子离开,陶桃抬手拉了拉许言隽的衣袖,“哥哥,你陪我画画吧。”
陶桃的画架就放在客厅一角,画着画着她忽然有些坐不住了。
停下了笔,扭头:“哥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许言隽:“嗯。”
陶桃歪着脑袋往许言隽脸上探看了好一会儿,她不解:“爸爸为什么说你叫眼镜哥哥,你明明没戴眼镜呀?”
“……”许言隽沉默两秒,“笔能借我吗?”
“给。”陶桃把手里的水彩笔递给他。
许言隽接过画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上言隽两个字。
“会读吗?”他问她。
“言……”陶桃歪着小脑袋苦思冥想,抬头看他:“第二个不会。”
“言隽。”许言隽读道。
“是哥哥的名字!”
陶桃立刻明白过来是自己听乌龙了,她红着小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是眼镜哥哥,是言隽哥哥,桃桃懂了!”
陶桃拿起笔想跟着写,一个言字写得很快,第二个字却为难起来。
“笔画好多呀哥哥,我不会写。”
小家伙半个身子随之贴靠过来,就跟小奶猫拱着脑袋往人身上蹭的姿势。
许言隽盯着她头顶被静电弄得直溜起来的一簇呆毛看了两眼。
“我教你写。”
等的就是哥哥这句话,陶桃动了动屁股,自觉地挪到许言隽身前坐好,就像妈妈以前教她写字那样。
她回头:“哥哥,我好了。”
“嗯,专心。”许言隽抬起右手臂环着她,覆握她的手臂,带动画笔,一笔一划地教她书写自己的名字。
只教了两遍陶桃就会写了,看她写得工整,许言隽不由面露赞许。
小家伙只是看着娇憨呆萌,其实很聪明。
陶桃偏头问:“哥哥会写我的名字吗?”
“嗯。”许言隽在旁边写了陶桃二字。
“那哥哥会画桃桃吗?”她又问。
许言隽接着在旁边画了个简笔画版的水蜜桃。
“哥哥好厉害呀,你怎么什么都会!”陶桃亮出一双星星眼,对他的崇拜简直不加掩饰。
看着小家伙灼灼的目光,他的心底竟升起一丝微妙的欣喜。
哪怕以前站在升旗台上领取第一名的奖状,他的心情也不会有太多的起伏。
因为父亲常常教导他要戒骄戒躁。
可是如今小家伙一脸崇拜地抱着他的胳膊摇摇晃晃,他、心里那股成就感不自觉就燃了起来。
被她崇拜,他甚至滋生了小小的骄傲。
骄傲这个词是被父亲严厉禁止的,现在的他却被这种奇妙的情绪慢慢占据。
“桃桃。”许言隽缓慢抬手,轻轻地,像触摸珍宝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也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