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来自沈家的人的眼神,知州乐呵呵地笑了一声,他抬手指了指那堆账本:“本官近日才来就任,许多税务上的事还不明白,今日特意前来问问。果然是账目的事。张秋泠垂着头,似乎在乖巧地听他说话。实际上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其他的事上,难道是沈家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而且还被知州发现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只能另谋出路了。知州对捧着账目的人挥了挥手,那人恭敬地把几本账册递给了沈启和主母刘氏。刘氏拿起账册,翻看了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蹙眉,正要看看沈启是什么意思。...
张秋泠一句话说完,正堂上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不仅安静下来了,还有些僵硬。
他们也许是被张秋泠一开始安静、温柔的形象唬住了,索性直白地说出了对张秋泠用冷酒把人弄醒得不满。
没想到张秋泠还有一套自己的说辞,说起来她还占着礼。
忽然被提到的沈启也愣了一下,他摆摆手,想要替张秋泠分辩几句,好回去睡觉。
不等他开口说话,张秋泠继续开口,蹙着眉看起来有些伤心:
“母亲,嫂嫂,如今已到深秋,如果让夫君独自睡在那里,媳妇也夜不能寐啊。”
夜不能寐?
沈启有些怀疑地看了眼张秋泠,明明昨夜睡得很死,但没有开口打断她。
他自己都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特意说一嘴的,没想到二嫂和母亲还要补一嘴。
神色如常地坐在那里,张秋泠十分理直气壮:
“身为妻子,儿媳实在是不能让夫君在新婚之夜独自睡在那个冷清的厢房。”
她说得也没错,公婆的神色缓和了一些,片刻后,还是沈启的父亲沈从年开口道:
“你是一个明事理的媳妇,娶到你是我儿的福气。”
是福是孽还不好说。
……
又坐了一会儿,张秋泠就和沈启一起回到他们的院子里了。
院中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整体的摆设还算是雅致,和沈府的大部分装饰都不一样。
似乎是感觉到了张秋泠对这里的摆设的欣赏,沈启颇有些自豪地说:
“这院落是我自己弄的,怎么样?是不是也有几分风雅意趣?”
这意趣一旦被设计者说出来了,就没有那么高雅了。
张秋泠淡淡地笑了笑,不可否认地是沈启的审美还算过关,总算不是一股脑儿的堆砌金银了。
难得沈启今天老实,他在院子里坐着看书。
张秋泠则在屋里研究着自己怎么回去报复张家。
两个人各怀心事,竟然获得了十分和睦的气氛。
是以尤管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时,也觉得院中十分安详美满。
原来是官府的人来了,趁着沈老爷出门,带着衙门的人来沈府查账。
按照尤管家所说,那群人气势汹汹,看来是有备而来。
“查账不去账房查,跑到沈府里面来查是什么道理?”
沈启和张秋泠并排走着,小声和张秋泠交谈。
“谁知道呢,也许是过来对账吧。”张秋泠知道,那些人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明为什么忽然到沈府查账。
最合适的理由就是账目出了问题,着急直接过来见沈老爷。
张秋泠对这里的事物并不熟悉,沈启也是一等一的只顾玩乐,把他们夫妇二人叫过去,可能是为了问什么东西吧。
心中有所猜测,但张秋泠抿着红唇,神态自若地朝前走。
不理我?
沈启有些不乐意,他是觉得这个妻子看起来不是那么油盐不进,没想到也是一个一问三不答的人。
正堂上,穿着官袍的官员坐在最上方,他的身边是一位孔武有力的衙役,另一位则是捧了一摞类似账本的小官。
其余的,张秋泠在进来时就注意到了,正堂上只有大嫂和主母,二嫂和老祖母都没出现。
其他的男眷都出去了,只有自己身边的沈启还留在府里闲手闲脚,没什么正事。
不过这都是以后要考虑的,张秋泠坐到大嫂身边,静静地等待知州发话。
“沈老爷今日不在,你们可知他去了何处?”
知州捻了捻发白的胡子,三角形的眼睛微微一转,说话时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计算的味道。
张秋泠安静地听着主母和知州的对话,发觉这主母说话有些紧张,也许是被知州以问话的态度询问,让她很有压力。
张秋泠想要给身边的沈启一个眼色,让他主动回话。
沈启正百无聊赖地环视四周,仿佛不是沈家的人一样,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后,沈启有些惊讶。
但是他没有抗拒,反而主动站起来说:
“知州大人,今日初八,是沈家一项查账的日子,我父亲也确实出门查账了,您今日特意光临,是有什么事吗?”
知州被他的话吸引了过去,抚摸着自己的呼吸,他缓缓地说:“确实是件急事……”
他的语调拉长,似乎是想吊吊人的胃口。
感受到来自沈家的人的眼神,知州乐呵呵地笑了一声,他抬手指了指那堆账本:
“本官近日才来就任,许多税务上的事还不明白,今日特意前来问问。”
果然是账目的事。
张秋泠垂着头,似乎在乖巧地听他说话。
实际上她的心早就飞到了其他的事上,难道是沈家在账目上做了手脚,而且还被知州发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只能另谋出路了。
知州对捧着账目的人挥了挥手,那人恭敬地把几本账册递给了沈启和主母刘氏。
刘氏拿起账册,翻看了一会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蹙眉,正要看看沈启是什么意思。
就看到沈启快速翻看了几眼,立刻拿着账本站了起来,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严肃:
“大人,这账目有问题。”
“哦?哪里有问题?”
沈启看了眼还处于愣神状态的母亲,抿抿唇,不再犹豫地说:
“账目上记的是沈家、康家的税额,按照阳州的税率来看,两家的税额大差不差,可康家……”
说到一半,沈启朝着知州的方向看了看,确定他还在认真且严肃地听着,才继续说:
“康家的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农户交的,可阳州最大的粮户并非康家的佃户,这……”
这意味着康家在不算大的田地上弄了不少人,以农户极低的赋税从中获利。
张秋泠在心中点点头,紧接着又有新的问题冒出来:既然和沈家没有关系,那为什么要来……
这一点不光是张秋泠想到了,其他的人也都默默地留心着知州的意思。
片刻后,知州笑着摆摆手:“康家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有些东西还不明白,本来想找令尊问问,没想到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这是什么话?
张秋泠和沈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知州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这样一个已经想要处理办法的事,他真正要说tຊ的只会对沈老爷说。
“下面再说说,你们沈家……”
张秋泠没看到账本,不清楚沈家的事,但是从沈启有些不明所以的神态来看,张秋泠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沈启也没看出来么?
张秋泠叹了口气,沈家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商户么?
不应该呀。
不过如果真的有事,为了完成自己的复仇大计,张秋泠可能会找一个独善其身的好办法。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但大难临头也得各自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