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艰难,世上女子多为不易,独活更是不易。爹爹那样只娶娘亲一人,只对娘亲一人好的,是少数。多的还是像夫人这般会担忧夫君纳妾分宠之人。厢房里虽热闹,可芙蕊却知道夫人已有一段时日不曾开怀了,前些时日,老爷在用午饭时曾开口赵王给他赏赐了一名美人,名唤幺娘,烦请夫人安排住所和奴仆。用完饭后,老爷离去,夫人独坐在餐桌旁许久,怕是伤了心的。可这也算是朝堂之事,不可推诿,夫人最后还是强撑着笑脸喝了那杯妾
其实芙蕊没考虑过自己以后会不会有一段美满的姻缘或是有一个可爱的女娃娃。小的时候,爹娘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很是让人羡慕,后来出了那档子事,被流放,才知道小家之外还有大家,这之间的利益纠葛乃至纷乱稍有差池都是会要人命的。娘缠绵病榻时,一直叮嘱的就是: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着你不通医术不懂医理。年仅九岁的芙蕊应下了,并发誓牢记在心里。先是爹撒手人寰,后是娘,打击实在是大,身上的气散了,人自此一病不起,一直发着高烧说着胡话。
随行的官爷本不想管这事,人都死在途中才好,自己也好早日回去。后来途径一个县城时,碰上个人牙子,也不知怎得瞧上芙蕊了,想把她给买下来。官爷一想人都快病死了,闲钱能拿就多拿点,先是拿出一副这是人犯怎可以随意处置的态度,同时眼神不住的往人牙子腰身上的荷包示意,等人牙子开口要用翻了好几倍的价钱孝敬、并发誓此人已死今后绝无此人时才算是松了口。
芙蕊现在还记得,那人牙子虽说话做事都透着伶俐劲,可却不像是个人牙子。在自己病成那样的时候不惜花重金买下,还在后头买了不少好药喂自己喝,应是个好人的。有一次自己烧糊涂了,依稀感受到她轻轻地抚摩着自己的额头,嘴里叹气说着:“唉,可怜的孩子。”
后来,芙蕊病好了。那人牙子就把她给领到了卢府,许是运气好,轮到她的时候,老夫人点着她就说去夫人屋里头伺候吧。那年,芙蕊十岁。府中之人都知道芙蕊是家道中落,被发卖来的。可他们不知道芙蕊的籍册是改动过的,是假的。这件事芙蕊谁也没说。
世道艰难,世上女子多为不易,独活更是不易。爹爹那样只娶娘亲一人,只对娘亲一人好的,是少数。多的还是像夫人这般会担忧夫君纳妾分宠之人。厢房里虽热闹,可芙蕊却知道夫人已有一段时日不曾开怀了,前些时日,老爷在用午饭时曾开口赵王给他赏赐了一名美人,名唤幺娘,烦请夫人安排住所和奴仆。
用完饭后,老爷离去,夫人独坐在餐桌旁许久,怕是伤了心的。可这也算是朝堂之事,不可推诿,夫人最后还是强撑着笑脸喝了那杯妾室茶,把其余之事都安排的妥妥贴贴。幺娘是美的,如拂柳一般的腰姿,精致的小脸,端的是妩媚,一下子就把夫人给比了下去,老爷近日都在她那,已是许久没来夫人这了。
芙蕊心里想着这几日借着礼佛,夫人和老爷话话家常也是好的。
里头又热闹了一tຊ会,老爷抱着二小姐,夫人跟在身后走出了厢房。“下午咱们去拜访一下圆妙大师,给廉儿和玉儿求个福,廉儿远去东州求学,想必你也想他了,这次福连着你要派人送的笔墨纸砚一齐送过去吧。”老爷抱着二小姐转头朝身后的夫人说道。
夫人听了,嘴角扬起甜甜的笑:“是,都听老爷的。”
一行人出了厢房所在的院子,往圆妙大师所在的地方走去。身后就跟着芙蕊和刘正俩人,其余的小厮还有丫鬟连同苍蓝停留在厢房。
芙蕊跟在老爷夫人的身后,刘正走在最后,走着走着芙蕊就感觉总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可往四周望去,除了树木花草,也没有旁的人,难道是...转过头往身后看,刘正也并未看向自己,这下子让芙蕊有些困惑了。
刘正倒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感官如此灵敏,差点就被发现了。其实他是有点懊悔自己刚才去找她解释的那个行为,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去做呢,为了封口?还是为了什么?心底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在滋生。他在探究,他不是很清楚这是什么,毕竟在园子里的时候,他以为芙蕊和府中的丫鬟们一样,对他有情义。
还是会有丫鬟跑到自己面前来递东西,他给拒了。毕竟都是一样的说辞,无趣的紧。不知怎的,脑海中就想起之前园子里遇见的红着脸的丫鬟,过了那次,自己竟是再没碰见过她,他第一次对人有了好奇。
于是,他做了一件之前从不会做的事,夜里翻到丫鬟们住所的房顶上偷看。掀开一片瓦,就瞧见了她。另一个丫鬟问她对自己的看法是什么,他竟是第一次有了期待,可等听到答案时,又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何情绪,心里泛过一阵酸涩。
今日提早来寺里,原是有事要办,办完就要回去和老爷汇合,回程途中就见这个小丫头像是在找寻什么,脚步不自觉地就朝她走去了。他想这个小丫头有点特别。
从厢房到圆妙大师所在之处的路程并不长,拐过大雄宝殿,边上有个角房,圆妙大师就在里面。
求福需得问清生辰八字,姓甚名谁,所求何福,一番折腾大师再给递来的物件做法才算完,物件一般都是玉或者家中亲眷所绣的荷包。
芙蕊瞧着这些,心底里却是不信的。少时逛庙会,她给佛祖捐了香火,唯一所求就是爹娘永保安康,可却是一个也没成的。现在想来也着实可笑,人心之寄托,无非是浮萍。
求福完毕,夫人拿着用红绳子穿过的做过法的玉给二小姐带上,并不住地叮嘱不可摘。另一个做了法的荷包死死地攥在手里,恨不得立马就交给大少爷。
心事一了,回了厢房,夫人就要抄经文诵经书,任何人不得随意的打扰。就连二小姐求了福之后在礼佛期间也得跟着吃素,再不能沾荤腥的。倒是老爷,也不知在忙些什么,除了用饭,其余时间多不见人影。一直到礼佛快结束的最后三天,才呆在厢房内陪着二小姐和夫人再不外出走动。
吃斋念佛的日子平淡且乏味,虽有些想念香喷喷的大肉包,可真等到这一天,芙蕊又有些舍不得了。等到了山下,再不会有这么清闲而又惬意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