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红雁是怎么死的?她想做二爷的通房,必是不可能自戕的。那,是谁害了她?赵嬷嬷转身看云湘几人还站在这儿,斥了她们一顿,叫她们回去。只不过,她的视线看向云湘时,稍稍顿了一下。云湘被赵嬷嬷那顿了一顿的目光看得心中不安,回去后,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到了中午,听到个消息。消息是这么说的,红雁要给二爷做通房了,清儿对此不满,两人产生争执,两人说得激动,清儿便将红雁推入了水中
第二日中午,红雁被赵嬷嬷单独叫出去说话。
回来时,她那张艳丽的脸上止不住的得意,红光满面的,春莲好奇问她嬷嬷找她说什么,她也是憋不住话的,掩嘴娇笑:“为着个什么事儿,妹妹还猜不出来呀?”
春莲再单纯,也是听得懂这话,虽是有些失落,却也嘻嘻笑着恭喜她,一旁的锦画低头吃饭的速度都慢了好些。
云湘却心情极好,笑着向红雁恭维道喜:“红雁姐姐日后可别忘了我们姐妹的情谊。”
红雁娇矜地点头,仿佛忘记了先前如何诋毁云湘的,“自是不会忘了姐妹几个。”
虽都是客气话当不了真,但反正云湘笑眯眯地多吃了一碗饭。
红雁这事是定下了的,不过半天的功夫,春喜院上下都知道她被二奶奶指给二爷做了房里人,只等着选个日子开了脸便成了事。
一整日的功夫,红雁都喜气洋洋的。
到了晚上,大家干完一天的活,收拾好自己要睡下休息时,红雁却是点着灯举着那把花了一个月月钱买的铜镜涂脂抹粉。
春莲性子活泼天真,忍不住问:“大晚上的,怎的还涂脂抹粉?”
原本正铺被子准备躺下的锦画也看了过去。
红雁的脸上荡漾着春情,眉眼都是十七岁女儿家的甜蜜:“二奶奶叫我一会儿子给二爷送碗甜汤去,二爷在书房那儿用心苦读,肚里饿的快。”
虽说是被指成二爷房里人,但也得和二爷有个接触的过程,那过程才自然而然好发生。
说着,她又甜笑着往脸上扑了两团胭脂。
云湘此时正在泡脚,看着红雁本来有些麦色的脸被粉涂得煞煞白,双颊处却有两团红,嘴儿却是红得如刚吃了小孩一般,她心里暗道古代男人的口味真是重,大晚上的见了也不害怕。
红雁描画好眉毛,手里拿着几件衣服要几人说穿哪件更好。
丫鬟们的衣服都是每一季的定例,布料都相同,唯一差别就是自己做的时候添一些小心思,绣朵花儿,镶个边,只要不越过了身份,主子们都不管。
当然她的衣服是花了钱请春莲帮她缝的,做的都是最简单的款式,也不绣花。
而红雁本就是管针线的,擅女红,她的衣裙很有几分巧思,腰身比旁人收几分,袖子多绣只蝶儿蜂儿的显俏皮。
春莲觉得哪件都好,转头问云湘。
云湘眨眨眼,笑着指着那件浅粉色的衫裙说:“这件秀雅又不失明丽,红雁姐姐女红又好,穿上去极美。”
红雁眼波流转问锦画,锦画有些心不在焉,勉强也点了头,“我也觉着这件好。”
“那我便穿这件。”红雁甜蜜地点头,换上了这衣服,“我去瞧瞧甜汤煮得如何了。”
走到门口时,她回身笑得骄傲又得意:“待我吃香喝辣时,必也让姐妹们吃上好的!”
云湘躺下的时候,侧对着门的方向,正好看到红雁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外走的背影。
她粉色袖子上的蝴蝶好像要在夜色下飞旋起来一般。
云湘闭上眼睛时,心情很松快。
这样真好,谁都得偿所愿了。
云湘晚上睡得熟,第二天起来时朝着右边床看了一眼,红雁的床褥已经叠好了,她还笑着对春莲说:“红雁姐姐如今差事都比从前做得勤快了。”
红雁的爹是林家一个小管事,从小跟着林婉月过得也算是舒心,早上必是要睡到大家都起了才起的。
谁知春莲红着脸对她说:“昨晚上红雁没回来呢。”
没回来?
云湘眨眨眼,心想这对红雁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指不定是那位瞧着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二爷读完书忽然来了兴致,便叫她房里伺候了,如此坐实了通房的名偿了愿了。
只是那书房不是还有个清儿姑娘?
“这倒是要恭喜她,晚点儿咱们一起凑份份子钱送给她。”锦画温笑着说了一声。
云湘那些脑海深处的思想叫嚣着,叫她说不出恭喜两个字,只好浅浅笑着点头应声。
梳洗好后,云湘为了避免吓到人,给自己戴了个面纱,随后三人按照往常般去大厨房领了饭食。
“啊——!”
惊破了天的尖叫声忽然震得人头皮发麻。
云湘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没拿稳掉地上,她偏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来源处。
陆家在扬州的这片宅子是陆家大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人住的,因着陆大老爷在扬州做知府,陆老太爷曾官至国子监祭酒,如今致仕随着陆大老爷住在扬州。
宅子很大,风景奇伟,假山人工湖泊俱全,乃赏景私约好去处。
这会儿,春喜院旁的荷花池那儿有个丫鬟惊恐地指着湖对赶来的婆子仆从说话。
云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总之也过去看了。
她跟着人群站在岸边,看到池子里飘了个人影儿,大大的袖子里灌了水,在水面上蓬蓬的。池子里莲叶早已经长了,那袖子又和那莲叶缠在一块儿,带动着大半边身子浮在水面上,头朝下,乌压压的后脑勺,看不清脸。
只看得清那粉色的袖摆,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
“那、那是……”春莲也看到了,脸瞬间煞白了,手里东西没提住,哐当掉在地上。
锦画喃喃道:“昨夜里,红雁穿了一件粉色的衫裙……”
一阵风吹来,四月的天,云湘无端觉得冬寒般的冷。
婆子们把人捞起来翻过身来,果真是红雁。
只是她的脸经过一晚上浸泡,肿胀青白得不成样了,嘴唇也发着紫。
春莲吓得抱紧云湘的胳膊,眼圈瞬间红了:“怎么……怎么会,红雁姐姐不是在二爷那儿……”
云湘赶紧捂住了春莲的嘴,往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里才松口气。
她看一眼锦画,锦画显然多一个心眼,温婉的脸上也有些凝重,没吭声。
死的人是春喜院里的丫鬟,当然要报给林婉月。
赵嬷嬷赶来时,也是惊讶,上前和外边管事的婆子说了几句话。
云湘看着赵嬷嬷指挥着人将红雁草席一裹往外抬去,咬了咬唇,心情沉重。
一个人这么死了,就这么草席一裹不知道要丢去哪里,或许是乱葬岗。
但,红雁是怎么死的?
她想做二爷的通房,必是不可能自戕的。
那,是谁害了她?
赵嬷嬷转身看云湘几人还站在这儿,斥了她们一顿,叫她们回去。
只不过,她的视线看向云湘时,稍稍顿了一下。
云湘被赵嬷嬷那顿了一顿的目光看得心中不安,回去后,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到了中午,听到个消息。
消息是这么说的,红雁要给二爷做通房了,清儿对此不满,两人产生争执,两人说得激动,清儿便将红雁推入了水中。
清儿被赵嬷嬷带去了春喜院里审问。
“清儿被二奶奶以善妒争宠的名义罚了掌嘴五十,脸都快打烂了,二爷今天出门了,现下刚回来就直奔二奶奶这儿。”
春莲从外边打听消息回来,小声对云湘说。
云湘平时没什么机会见到那位在书房给陆二爷伺候笔墨的清儿姑娘,只远远见过一次,印象里是个柔婉识大体的。
她是不怎么信这事的。
云湘全然没了吃饭的胃口,锦画轻柔的声音里却都是艳羡:“二爷待清儿真好。”
“那你觉得清儿会害了红雁吗?”云湘忍不住抬眼看向锦画。
锦画便温温笑着说:“我们二奶奶都查清楚了,这还能有假?”
云湘低下头不说话了。
清儿就算是清白的,也不可能再清白了,若是陆清泽和林婉月因为她而争吵,那陆清泽可以算得上宠妾灭妻,内帏不修,对读书人、对为官者来说是大忌。
且林婉月怀了身孕,陆清泽绝不会与她争吵,所以清儿只能吃闷亏烂了脸。
古代颜面极重要,伺候在主子身边的婢女小厮大多要求品貌周正,怕是清儿以后也不能伺候在陆清泽身边了。
以红雁一条命,来拉下清儿。
不论是红雁还是清儿,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还有,林婉月一开始让她做通房,也是打着利用她将清儿弄死的主意吗?还是……她做不成通房了,又见红雁比不上清儿,索性才出此恶招一劳永逸?
云湘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齿冷,浑身发寒。
……
事情果真如云湘所猜测的那般,陆清泽来了后,并未对林婉月对清儿的审问定罪有任何不满与反对,只道那清儿伺候他多年有功劳,叫她娘老子带了她回家养伤,等伤好后便寻门亲事,不必再回来了。
春莲和锦画私下里说二爷温柔多情,清儿犯下人命还能让她养伤嫁人。
云湘却心道这陆二爷读这么多书若是看不出这是他妻子弄出来的事,便也别想着将来榜上有名了,倒不如拿了锄头去田里犁地去。
什么温柔多情,不过也是个和稀泥、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
云湘此时却没想到,这事转了个弯,还能和她牵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