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笑了笑。【叁】妯娌-螽羽使出浑身力气,才把水桶从井里慢慢拉出来,再花费上好几个踉踉跄跄的功夫,总算将水搬到夫人身边。夫人放下锄头,用系着臂衣的袖口擦擦额际冒出的汗,拿起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先喝了一大半,再浇到脚下,土地立刻将水饮下去,变成潮湿的深色。这片泥土被翻弄过,堆成一道道隆起的垄。嫩绿色的毛毛菜、澄黄的南瓜、高大的芋艿的叶子,结成丝络的干枯的瓜瓤挂在竹栅上……南
夫人袅袅婷婷朝前走着,带着螽羽掠过一道道门廊:“你初来乍到,有些事情应当与你说一说。”
“是,贱妾听着。”
“张府是从前老爷的曾曾祖父为官三十载,致仕归乡后置办起来的府邸,所以才挂着‘府’字牌匾的。到如今也有百余年历史了。所谓物老成精,自然这府里便有不少冤魂、鬼怪的传闻……”
“鬼怪?”
“比方说,老太爷的一个小妾,正是在西院园子里的老树上自缢身亡的。”
螽羽顿时想起了那只在窗外幽幽放光的诡异的眼睛。
难道昨夜不是梦?
真是遇着鬼怪了?
她一下子吓得踉跄了一步,踩着了夫人的衣摆。
“哎哟!”夫人被绊倒,斜靠到她身上。勉强站稳后嗔了她一眼。
她连忙低头道歉:“对、对不起。”
她总低头。一低头,原本圆润如玉的下巴显得小巧纤薄、楚楚可怜,一排漂亮的睫毛像粉桃花瓣被风雨吹打似的震颤。
夫人看了她一会儿,笑起来。
听到笑声,她怯怯抬起眼睛看夫人一眼。
夫人笑起来像个小女孩儿似的脸颊圆圆,很可爱。
不过夫人的下巴和鼻子怎生的那么尖呢?
“胆子这么小呀!”夫人咯咯笑着,“难怪老夫子要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小心把你吓死可怎么办?”
“贱妾胆小,不像夫人这般飒爽,还请夫人多多照拂……”
螽羽嘴上应承着,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位夫人怎把“亡”啊“死”啊挂在嘴边毫不忌讳,乡野村妇都似如此么?
她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张祐海。
觉察到她的视线,张祐海清咳两声,开口道:“几十年过去了,那棵老树也早已砍了。螽羽你且安心住下。夫人你就别吓唬她了。”
夫人又笑了笑。
【叁】妯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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螽羽使出浑身力气,才把水桶从井里慢慢拉出来,再花费上好几个踉踉跄跄的功夫,总算将水搬到夫人身边。
夫人放下锄头,用系着臂衣的袖口擦擦额际冒出的汗,拿起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先喝了一大半,再浇到脚下,土地立刻将水饮下去,变成潮湿的深色。
这片泥土被翻弄过,堆成一道道隆起的垄。
嫩绿色的毛毛菜、澄黄的南瓜、高大的芋艿的叶子,结成丝络的干枯的瓜瓤挂在竹栅上……南地温暖,入冬后地里也是可以种许多菜的。
不过这片小菜圃不在农田里,而是在张府的后花园。
——此时是个暖阳当空的午后,螽羽伺候着夫人,夫人伺候着菜苗。
夫人的贴身婢女南南和东东在园子里摘豆子、捉蜗牛,不时嬉笑打闹起来。夫人并不在意,任她们自己去玩。
这是螽羽来到张府的第三天,也是从妓女到妾再到女婢的第三天。
说是给夫人做奴婢,不过其实需要她动手侍候的时候并不多。
夫人有自己的贴身婢女,屋里也还有三五个粗使仆人,人手自然是不缺的。
然而夫人自己却tຊ是个每样活计都要亲自监督乃至亲自上手的主儿。昨天螽羽跟着夫人从宅子正门一直走到每间小院、每扇偏门,一方方看过来,夫人吩咐着哪儿的院墙要补,哪儿的瓦片要换,哪儿的石板路要洗扫,哪儿的植株要补种……
通通走一遍下来,螽羽感到自己腿都要走断了,脚后跟疼得厉害,脑袋直发晕。夫人则仍旧神采奕奕,带着她到后厨去指点婆娘们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