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了。她从行李箱拿出一本画册,册子上是她画的婚礼,各式各样的婚礼,她曾经幻想着有一天,会和薛川用上。但如今,这辈子恐怕都应不上了。她数了数,正好15张。她拿出一张,抚了抚炭笔下薛川的温柔笑脸,随后忍着泪,刺啦一声撕掉。画册上的婚礼,只剩14场。距离她去海岛倒计时,只有14天。距离她彻底离开薛川,也只有14天。...
1977年10月,知青下乡点胜利村。
刘轻语浑身湿漉漉,狼狈敲开了村长的门:“马伯伯,您之前说您在海岛当兵的大儿子想娶我,我想问问您,他现在还愿意娶我吗?”
“闺女!你这是咋了?快进来烤火。”村长把身上的棉袄披到刘轻语身上,把人拉进来。
“嗨,我家那小子上次部队放假回来一眼就瞧中了你,做梦都想讨你做媳妇嘞!咱马家的男人最疼媳妇。我儿子又是军人,最是正派有担当!”
“你相信我!你们结婚后,他一定会对你好!一直对你好!”
一直对她好……
可今天,曾承诺一直对自己好的薛川,却不顾她肚子痛,把她赶出屋,赶到夜雨下。
刘轻语压下心头刺痛,虚弱笑:“好,那我和您大儿子结婚,跟着他去海岛随军。”
“好好好,闺女你相信叔的眼光!我这就批条子,半个月后咱就能出发去海岛。”
事情说定,刘轻语借了村长的手电筒和雨伞,迎着风雨慢慢走回知青所。
每走一步,凉意如刀撕扯着她的小腹,今天她来月事,疼的满床打滚的时候,薛川不顾她的哀求,强行把她拖到雨里——
被雨淋湿的那一刻,她终于不想再爱薛川了……
十多年的情意,也终究走到了结束。
哆嗦着回到知青土坯屋,刘轻语却听里面传出对话。
新知青许莹声音软软的:“薛大哥,轻语姐这么晚了都还没回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找找吧?”
“你别管她。”
是薛川的声音,从前只对刘轻语好的男人,此刻话如冰渣:“说她几句就耍脾气出走,就算出事儿也是她自找的。”
刘轻语后退一步,眼眶忽得湿润。
是她耍脾气走吗?
明明是薛川扯着她手臂,把她拖出门外,冷脸骂她。
“大晚上你把莹莹的被子弄湿,她睡哪?这土胚屋是我一手盖起来的。既然你容不下莹莹,那就滚出这屋子。”
刘轻语从不知道,短短半年,从前疼她爱她的薛川会完全变了一个人。
从前,因为她一句喜欢吃桑葚,薛川半夜偷偷爬起来,把京市政委大院里的那颗桑葚书撸秃了,被薛伯父追着大院打。
因为知道她要下乡,他背着薛伯父薛伯母偷偷报名跟着她来了胜利村。
还说:“我们指腹为婚,你早晚要嫁给我,我不跟来看着,你要是被其他男人叼走了我找谁哭去?”
但自从半年前,海城来的新知青许莹来到知青所后,他对她的疼爱就慢慢给了许莹……
“回来了还不进来,杵在外面让其他知青看闲话?”
薛川的斥责打断刘轻语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才发现屋内的两人已经穿戴好走到了门边。
许莹冲她怯怯一笑:“轻语姐,薛大哥说我被子湿了,着凉了不好,特地叫我去他屋里睡。”
暗自得意的语调,针一样刺向刘轻语。
许莹惯爱玩这种把戏,老喜欢争夺薛川疼爱,之前刘轻语总会忍不住嫉妒委屈,会闹。
但现在,她只默默让开。
而从前对她言听计从,温柔耐心的薛川冷冷道:“以后不要再大半夜跑出去惹人嫌。”
男人眼里的厌恶,瞬间抽干了刘轻语的力气。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苦涩一笑,低声喃喃:“你放心,我半个月后就离开,到时候就不会惹你嫌弃了。”
刘轻语换掉衣服,理清自己已经到了凌晨。
新的一天到了。
她从行李箱拿出一本画册,册子上是她画的婚礼,各式各样的婚礼,她曾经幻想着有一天,会和薛川用上。
但如今,这辈子恐怕都应不上了。
她数了数,正好15张。
她拿出一张,抚了抚炭笔下薛川的温柔笑脸,随后忍着泪,刺啦一声撕掉。
画册上的婚礼,只剩14场。
距离她去海岛倒计时,只有14天。
距离她彻底离开薛川,也只有1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