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伯平想说什么,王从碧摇了摇头,“你念好书,早日中举,才能早日把姐姐捞出去,懂吗?”“好!”王伯平最终是捂着脸走的。待他走后不久,班头又领了一个人进来。看到他的一瞬间,尉迟九仪“腾”地一下就跳起来了。但来人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直接站到了王从碧面前。王从碧正靠在栅栏上休息,看到来人的脸,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范书臣,你来做什么,是休书写好了?那就给我吧,我会让人去清
明德26年,初秋。
余国,京城突然传出一件惊天丑闻——
御史中丞范书臣的夫人,河东王氏的嫡长女王从碧在大佛寺通奸被人给抓了,现在和奸夫尉迟九仪一起被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面,准备问审。
通奸,大佛寺,这两个字瞬间席卷了京城所有的八卦圈子,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此刻的京兆尹,两个当班的衙役也在角落偷偷说着这件事情。
年龄大些的衙役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这王夫人出身名门,平日里也是端庄有礼,怎么会和人通奸?”
“她看起来也挺聪明的,还能被人给抓个正着,莫不是其中有点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
年轻衙役嗤笑一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留下来的汗水。
“这些贵夫人平日装得端庄,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芯儿。”
“他们可是在佛门圣地被抓住的。”
年轻衙役挤了挤眼睛。
“再说了,连她亲生母亲卢夫人都不救她,可见这事情不见得是假的。”
“可是......”
年龄大些的衙役还是有些想不通,摇头道:“那王夫人相公范大人长得很是俊秀,年纪轻轻就是五品高官,她为什么会看上尉迟九仪这个瘦得像个螳螂的纨绔呢?”
确实,那尉迟九仪虽然是世家子弟,出身比范书臣好,但身长,手长,腿长,又瘦过头已至五官变形,如人间螳螂一般。
且他习武不行,读书也不行,全靠家里养着,和目前仕途大好的范书臣完全没法比。
“可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年轻衙役沉默了片刻,试探道:“估计那个王夫人就喜欢瘦得像螳螂一样的男子,爱好和旁人不一样。”
“这倒也是个道理,”年龄大些的衙役想了想,点点头。
“我听说有些小娘子就喜欢这种瘦骨嶙嶙的小子,估计这小子看起来不怎么样,实际上还是不错的,你娶了娘子就知道了,男人......”
“咳咳,嗯嗯。”
空荡荡的衙门里面突然响起一道男子的清嗓子的声音。
两个衙役齐齐抬头,便看见班头带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少年往大牢方向走去。
“这食盒是有三层吧。”
年轻衙役看看少年手中的食盒吸了吸口水,“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酒,好菜。”
“好酒好菜也轮不到你吃。”
年龄大些的衙役翻了个白眼,“没见到班头带着人吗?”
“见到了,见到了。”
年轻衙役舔了舔嘴唇,收回视线。
“你刚才说男人什么,为什么要娶了娘子才知道啊?”
......
“我吃不下,太多了。”
大牢中,王从碧把弟弟王伯平带来的食盒推到旁边的囚室前,对着里面伸长脖子,滴口水的尉迟九仪抬手示意。
“你也来点吧。”
“大姐!”
王伯平瞪了旁边那个毫不客气,抓着鸡腿大啃的瘦鬼一眼,气呼呼地咬了一下嘴唇,“你怎么能把吃的给他?”
“都是我奸夫了,我给点吃的有什么问题。”
王从碧呵呵笑着夹了一块肉,嚼了嚼,“再说了,等罪名下来,我俩还要在这里蹲一年,不互相照顾一下怎么办。”
“噢,不对。”
王从碧把肉咽了下去,“我是有夫之妇,我得蹲两年。”
“姐姐!”
王伯平气得脸都红了,“我都知道你们没关系,你不要乱说啊?”
“可是其他人不相信啊。”
“范书臣不相信,你母亲也不相信,他们只相信那个卢芊芊,这世人皆不信我,我说什么有什么关系。”
王从碧抬起头,牢中的火光照清了她的脸,乌黑的头发,大大的杏眼,小巧的翘鼻,艳丽的红唇,她长相明艳得让昏暗的囚室都亮了起来。
王伯平看着王从碧的蓬乱的头发,眼睛涌上一层水雾,哽咽道:“......她不是我母亲,卢氏兄妹才是她生的,我们都是拣来的孩子。”
“是啊,我们确实是拣来的,永远比不上他们卢家的人。”
王从碧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叹了一口气。
他们的亲生母亲总是偏爱娘家,总让自己姐弟让着卢氏表兄妹。
总把自家的东西送给卢氏兄妹。
为此,他们一家人不知道吵了多少次。
最后导致父亲旧疾复发,英年早逝,他们姐弟也是没有了依靠。
她小时候因为母亲偏爱卢氏兄妹,难受得不得了,但后来她长大了,出嫁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反正这个母亲对她而言和陌生人差不多。
不,应该说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毕竟陌生人不会偏听外人的话,不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这个世间,我只在意你了。”
王从碧压下心中的酸楚,对王伯平说道:“你好好念书,以后别来给我送饭了。”
看着王伯平想说什么,王从碧摇了摇头,“你念好书,早日中举,才能早日把姐姐捞出去,懂吗?”
“好!”
王伯平最终是捂着脸走的。
待他走后不久,班头又领了一个人进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尉迟九仪“腾”地一下就跳起来了。
但来人根本没有看他,而是直接站到了王从碧面前。
王从碧正靠在栅栏上休息,看到来人的脸,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范书臣,你来做什么,是休书写好了?那就给我吧,我会让人去清理我嫁妆的。”
范书臣按了一下额头,挥手让班头离开,然后深吸一口气,盘腿在王从碧囚室前坐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休书。”
“那你是想和我和离,还是义绝?”
王从碧眯起眼睛,一下坐直了身体,“该不是卢芊芊嫁你没有嫁妆,你就把我嫁妆扣下来了吧,范书臣,律法可没有规定通奸后,女子的嫁妆会给夫家留下,你休想侵吞我的嫁妆。”
“我没想要你的嫁妆,也不和你和离,也不义绝,也不休你。”
范书臣揉着额头,“你别乱想。”
“哦......”
王从碧上下打量着范书臣,目光有些惊异,“那你干什么,就是过来看看我和我奸夫的?”
“你哪来的奸夫!”
范书臣一拳砸在墙上,两眼通红地吼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你奸夫。”
“原来你知道啊。”
王从碧放松了身体,靠回到栅栏上,冷冷地看着范书臣,说道:“御史中丞大臣,那你想怎么做啊?是把诬告的人抓起来,还是让我和一个无辜的人继续待在这大牢中啊?”
“诬告誓要被反坐的,这事没法通融,芊芊她已有身孕,在这里待两年她受不了......”
范书臣看着王从碧似笑非笑的眼睛,后面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当时知道王从碧通奸的事情,确实很气愤,但是后来被王伯平臭骂一顿,冷静下来后,他就觉得这事情不对了。
他和王从碧成婚七年,从碧在他贫贱时对他不离不弃,怎么可能日子好了,反倒会和别人偷奸。
也怪他当时被妒火冲昏了头脑,让他在愤恨中不管不顾的把事情弄大,结果现在查明真相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尾了。
“这事情是我的错。”
范书臣低着头,哑着声音说道:“我去求了刘尚书,只要你住些日子,我就能接你出来。”
说着范书臣伸手想要去拉王从碧的手,“芊芊已经知道错了,所以你出来以后,就不要闹了,我们三个人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行吗?”
王从碧翻了一个白眼,躲开范书臣的手,冷哼一声,“你恶心不恶心啊,让我和卢芊芊这种人待在一起,还好好过日子。”
“虽然她是平妻,但是你还是大房,再说了她怀了身孕,不能受刺激了......”
范书臣喉结上下滑动,过了良久才艰难地开口道:“从碧,她毕竟也是你的表妹。”
所以,她就应该待在这牢中,让卢芊芊轻松逃过惩罚。
相识二年,成婚七年,无论做什么,在范书臣心中,她还是比不上卢芊芊。
王从碧早就知道范书臣会说这种话,她以为自己心中早已麻木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心中一阵阵的发痛。
“滚!”
王从碧指甲在手掌中留下深深的痕迹,压低了嗓子吼了出来。
“我......”
范书臣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王从碧冷漠的眼神,他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能留下一句“我明日再来”的话,便灰溜溜地离开。
大牢中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王从碧才压抑地哭了出来。
“王夫人,啊,不,王姑娘,天下好男人多的是,这个不好你就换一个嘛,多大点事,哭啥,不至于啊。”
尉迟九仪本来是躲在墙角装鹌鹑,但是看王从碧哭得太惨,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个条腿的男人有的是,你何必为这种男子伤心啊,你就先同意他,然后出去就踢了他,再找个好男人就是了。”
“嗝?”
王从碧打了一个哭嗝,一脸迷茫地抬起头。
“就你的品貌,多得是人想娶。”
尉迟九仪上下比画着,“比那些没出阁的娘子还要好得多,你听我的,先出去,出去之后你就换个男人,你找不到,我帮你找,肯定是家世也好,学问也好,身体棒的不得了,绝对比那斯文败类好多了,包你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尉迟九仪拍着瘦弱的胸膛,裂开嘴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他瘦变形的脸上特别滑稽,逗得王从碧噗呲一下笑出声来了。
但她笑了两声,突然想起面前的人是被无辜牵连的,当即她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给尉迟九仪行礼,“抱歉,你进来都是我的错,我明日就答应姓范的,把你弄出去。”
“其实,谁牵连谁还真不好说。”
尉迟九仪躲过王从碧的礼,讪笑两声。
“我也一堆子麻烦的事情,说不定你还是因为我倒霉的。”
“就是我家袭爵的事情,我父亲嫌弃我没有用,想让他好侄儿袭爵,然后我......啊.....哪来的火......”
尉迟九仪话还没有说完,牢中突然亮了起来,火光瞬间照亮了两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