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鸣明显被吵醒心情不太好,柳云华察言观色承担起了介绍的任务,“这是夏栀,也是你妹妹,夏栀,这是你姐姐,初央,你不是说一直很想见她么?是不是很漂亮?跟你初阿姨一样美人胚子呢。初央听着都牙酸。“姐姐确实很漂亮,我看过初阿姨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周夏栀说。初央在心里哇了一声,心想这俩还真能演。她长得并不像妈妈,也不像周川鸣,听说倒是像极了外婆年轻时模样。“我早就让人收拾了房间,就在二楼,我领你上去看看?”柳云华热情起来,往初央方向挪了一步,想拉她胳膊上楼去。...
十二点五十五分,嚣张的引擎声碾进别墅区,黑色跑车像是被拘在笼子里的野兽开得十分缓慢,却声嘶力竭地制造噪音,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没素质,一副不把整个别墅区吵醒不罢休的架势,最终缓缓停在周家别墅前,一边已经有保安过来查看情况,待人走近,初央降下车窗朝人一笑,“没事,他一会儿就走了。”
保安在这种小区工作,见识过不少豪车,当然认得出来这个野马车标,见小姑娘给他笑脸,也就没多说什么,走了个流程,叮嘱不要扰民就回去了。
初央趴在车窗上,一手撑着脑袋,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着周家别墅二楼某个房间亮起灯,紧接着是三楼,然后过了一会儿是一楼。
心情却随着这一盏盏灯的亮起逐渐下坠。
这套房子是当初妈妈跟周川鸣结婚时初家买给女儿的嫁妆,在妈妈名下,位于城北,也算是豪宅,小区绿化堪比公园,一眼望不到邻居,每一户还配有专门的管家,周家别墅位置最是僻静,几乎独占了这一块地,包括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湖里养着几只黑天鹅,初央小时候就喜欢来喂天鹅,把一只只优雅的黑天鹅喂成肥美的模样,害得管家还得带着黑天鹅去减肥。
如今再看却没什么熟悉感,尤其是前院突兀的巨大玻璃建筑,内里森绿森绿的,不知道养着什么作物。
三楼亮起的是她从前房间的灯,看样子已经被别人住进去了。
“今天麻烦你了,”初央边解安全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江添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周家,又看向她,“不用我下去帮忙吗?”
她明显喝了酒,听说是今天刚下飞机,大晚上就直接杀回老家,以一敌三,哦不,还有个小孩,以一敌三点五吧,人数上明显吃亏。
初央摆摆手下了车,带上车门,随口道:“不至于。”
行吧,江添没强求,老老实实当完司机,开车离开,这一次就正常很多,没闹出太大的动静,平稳离开。
夜风扑面而来,带走些许酒气,初央踩着草坪往大门走,经过那个玻璃建筑时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是玫瑰花,嫌恶地皱了下眉头,然后扭头看看周围,找到一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在手中上下抛,顺手一扔。
温室被开了天窗,碎玻璃落了满地,稀里哗啦的动静引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大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吊带丝绸睡衣的中年女人探头来看,正好对上初央的目光。
三月份的江城并不算温暖,显然别墅内有恒温,女人出来才觉得冷,看见是她,又在门口犹豫,进退两难,要出不出的,倒是初央先走了过去,柳云华这才反应过来,后退让出位置,脸上挂着笑,搓了搓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直接忽视被砸烂的温室,语气温和:“阿央回来了啊?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语气熟稔的就像是个合格的后妈。
“我记得钱叔把我行李送回家了啊。”她漫不经心地说着,没换鞋踩上干净的地板,在客厅扫了一圈,没看见自己的行李,疑惑看向柳云华。
那眼神,就像是看物业工作人员,意思很明显:你把我的行李弄哪去了?
柳云华问的是她深夜回来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还把他们吵醒,她的回答却像是在责怪他们明明知道自己要回来为什么没人迎接。
场面一时间陷入尴尬。
正好周川鸣也被吵醒,下楼看见六年未见的女儿,面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说:“时间不早了,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你柳姨给你安排了房间。”
“爸爸?”
一道年轻女声响起。
女孩小跑几步到周川鸣身边,伸手似乎是想挽上父亲的胳膊,却在半途把手收了回去,看向家里的不速之客。
眼里充满好奇、疑惑以及属于小动物天然的警惕。
周夏栀的确是标准的小白花女主模版,肤白,温顺,小清新模样,睡衣也是纯白带花边,比起她妈性感吊带露半胸,她穿的可保守多了。
周川鸣明显被吵醒心情不太好,柳云华察言观色承担起了介绍的任务,“这是夏栀,也是你妹妹,夏栀,这是你姐姐,初央,你不是说一直很想见她么?是不是很漂亮?跟你初阿姨一样美人胚子呢。”
初央听着都牙酸。
“姐姐确实很漂亮,我看过初阿姨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周夏栀说。
初央在心里哇了一声,心想这俩还真能演。
她长得并不像妈妈,也不像周川鸣,听说倒是像极了外婆年轻时模样。
“我早就让人收拾了房间,就在二楼,我领你上去看看?”柳云华热情起来,往初央方向挪了一步,想拉她胳膊上楼去。
初央抬起手臂避开,目光落在她左手上的戒指。
察觉到她目光所在,柳云华愣了下,动作慢了半拍,紧接着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心虚,扭头就去看周川鸣。
初央忽然笑了起来,“阿姨手上的戒指有点眼熟啊。”
“啊?我……”
“好像是我母亲的遗物。”她没给任何人粉饰太平的机会,直截了当。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尽管带了个“好像”,语气却没有半点“好像”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柳云华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看了许久,嘴角扯了个没什么感情的笑,抬眼扫过手足无措的周夏栀,还有听见遗物两个字皱了下眉头的周川鸣。
“你动保险箱的东西了?”周川鸣问柳云华。
柳云华:“我……”
“摘下来,还回去。”
冷冷的六个字,柳云华像是被锋利的长钉钉在原地,大拇指指甲狠狠掐着中指,攥得手指发白,才咬牙把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撸了下来。
“我、我一会儿放回去。”
周夏栀看着妈妈取下戒指,脸上莫名红起来,似乎是对母亲偷拿的行为感到羞耻。
初央这才满意收回目光,准备上楼,又想起来,“为什么我住二楼?我的房间不是在三楼吗?”
一行准备上楼的人又同时停下脚步。
周夏栀脸色一白。
周家三楼只有一个主卧一个客卧,而那个精致的主卧是她现在在住。
不仅是主卧,伴随着主卧的还有一整个衣帽间、影音室、琴房等等,几乎霸占了整个三楼。
客卧只有小小一间,不足五十平。
“你不在家,你妹妹暂时住在你房间。”这次是周川鸣解释。
“这样啊。”初央微笑看向周夏栀,语气轻松,“正好我回来了,你搬走吧。”
周夏栀小脸更白了。
柳云华忍了两次,这一次被初央明目张胆踩脸却是忍不了,温婉后妈面皮被撕扯下,咬牙切齿上前理论:“你什么意思……”
却被周川鸣拉住胳膊,不能上前半步。
“让保姆去收拾,换回来。”周川鸣平静道。
柳云华难以置信看向身边的男人。
她不理解。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女孩一回来就要她们母女再□□让?一次两次就算了,这都什么时间了,竟然让她女儿把房间让出来?
眼看爸妈要吵起来,周夏栀忽然懂事地开了口:“本来就是姐姐的房间,我应该让出来的。”
柳云华彻底不吱声了,只是瞪了周川鸣一眼。
“那我先在一楼客厅等吧,收拾好了我再上去。”初央说着,自顾自去拿遥控器,坐到沙发中央。
她不动如山,周家别墅内的所有人都醒了,周川鸣的话不容置疑,柳云华再怎么不满也只能遵从,去叫保姆收拾房间,大晚上楼上楼下忙得热火朝天,还有初央看搞笑综艺乱七八糟的电视声。
今晚的周家,热闹非凡。
***
迎风街。
周现骑着小电驴到了halo门口,今天又是许义值班,两人碰到打了个招呼。
才认识一周,两人却熟悉起来,偶尔会一起出门宵夜,许义请客。
周现现在这个经济状况碰到免费饭票怎么可能拒绝,最近他总是觉得饿,大概是处于生长期,食量变大,个子疯狂往上蹭,但手里并没有什么钱。
上职高后周川鸣彻底不管他,他也不可能腆着脸回那个别墅找后妈要钱。离开周家的时候他手里没有一分钱,学费、资料费、生活费全靠自己,在家里养尊处优的少爷第一次知道原来校外盒饭八元任选也能吃饱饭,一个月租金三百的房子也能住人,学校除了学费竟然能有那么多“资料费”要收。
高一他还未成年,学校催学费的时候四处找地方打工,最后也只有halo肯要他,在这打工一个月也就一千五,除去租金生活费留下来的钱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几乎每天都在愁钱。
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也挺傻逼的。
上学的孩子哪个不是靠家里养?凭什么周川鸣不肯养他?
但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厌恶这种偶尔冒出来屈服想法,每次想要摆烂手心向上想要找人要钱的时候,想想那个女人温声细语的话就好了。
——阿现,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以后家里还得靠你呢,你爸爸最看重你了,你太让他失望了,你自己不争气,不能怪爸爸妈妈不管你。
——阿现,江城只有这个职高肯收你,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学历不重要,还有周家给你兜底呢。
——阿现,你在胡说什么?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以后也不用找我要生活费了,我也不管你了,我就当白养你这个儿子,反正后妈总是不好当的……
每每想起自己在周家的日子,他都觉得自己跟个傻逼似的被那两口子耍的团团转。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跟着姐姐……
算了,是他瞎了眼坚持要留下来陪周川鸣。
现在活该了吧。
没有哪两个字比“活该”更能形容他现在的状况。
缝缝补补捉襟见肘的状态持续到现在,一年多了。
今天许义买了炒面,有肉丝有鸡蛋,街边小摊贩分量绝对够,周现狂炫的时候许义在边上啧啧称奇,还分了他一个卤鸭腿。
“你怎么自己出来打工?家里不管你?”
周现头也不抬,“断绝关系了。”
“不至于吧,你爸妈这么绝情?”
“只有我爸,我妈去世了。”
“那难怪。”许义一脸了然,“那你就准备这样了?职高出来继续打工?”
“不知道,再看吧。”周现含糊道。
两人交情并不算深,明显周现并不想多聊,许义也识相没多问,确定他吃饱了,自己才吃起来。
周现的手机亮了下,弹出消息。
是他们家长群的消息,班主任在群里收校服费。
入学后全靠他自己,他没有家长,就自己弄了个小号换了莲花头像顶着“初现妈妈”在群里应付家长,自己给自己交费。
班主任说今年要换新校服,一年四季,八套,八百。
乍一看还挺划算。
实际上他们去年就已经买过校服了,收的六百。
周现看了看自己微信余额,336.79。
很好,差四百多。
halo是月结,一般是月底发,他去silver倒是次结,如果这周能正常上班倒是能挣这四百多,碰到富婆说不定还能多点小费这个礼拜生活费也能有指望。
可是这周silver不要他。
莫名有些烦躁,手机熄屏,又亮起,他给路前宁发消息问他在哪。
路前宁心大地给他发了个定位。
周现立刻起身收拾好一次性碗筷扔进垃圾桶,一声不吭准备离开。
许义发现他状态不对问了句“干啥去啊?”
没得到回应,只有小电驴暴躁扬起的灰尘。
臭小子,白吃他这么多顿饭竟然还爱答不理的。
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担心出事,许义找人借了辆小电驴追上去。
此时路前宁带着自己的一红一黄两个小弟在迎风街某个烧烤店门口宵夜,嘻嘻哈哈喝着酒,周现到的时候,他还笑嘻嘻跟他打招呼,谁知道这小子跟吃错药似的上来拽起他衣领,直接将人从座位上拎起,路前宁屁股下的塑料板凳拖拽着跟地面划出刺耳的动静,周现将他拖到一边电线杆处,把他脑袋摁在电线杆上。
周现问他:“欠我五百什么时候还?”
语气阴沉,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欠他五百万。
他比路前宁高半个头,身高就足够有优势。
脸皮贴着冰冷的水泥,路前宁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控制住,半只眼睛被压着被迫闭上,独眼满是难以置信。
“你他妈疯了吧!”
“你妈才疯了!”
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他,扣着路前宁后脑的手突然使劲,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头骨跟水泥对抗的压迫,皮肉被挤得生疼。
“不就是五百至于吗!你松开我马上转给你!”
“现哥你干啥呢,赶紧放开啊!”
“那可是路前宁!你疯了!不想在职高混了啊?!”
一边红毛黄毛看见老大被压制怂的不敢上前,只能在旁边狗叫。
周现松开手,路前宁得了自由,却在第一时间反手就扑向周现,突如其来的撞击,周现没能稳住,被扑倒在地,路前宁并没有什么打架经验,压制了人之后第一时间就靠拳头往他脸上招呼。
“妈的敢动老子!”
红毛黄毛见状赶紧上来帮老大揍人。
没受过训练的小孩打架根本没什么章法,全靠热血上头,拳头乱挥。
烧烤店老板发现这边动静,看见一个小孩被三个压着打,出声制止:“诶诶诶!干什么呢!别打架!”
结果下一秒被压在底下的男孩突然一把翻了起来,抄起边上的塑料板凳给人来了个脑袋开花,他目标明确,不管红毛黄毛怎么拽他,他就逮着一个路前宁揍,路前宁本来身高体重比不过他,一旦被压制很难爬起来,更别说周现跟疯狗似的,膝盖压着他喉结,他根本呼吸不上来,咳都咳不出来,脸被憋的通红。
许义赶到的时候就是这幅狗咬狗的场景。
他连忙上前把周现拉开,地上的男生疯狂咳嗽,脸红脖子粗的,好歹是还活着,两个小弟见来了人也不敢再动手。
周现脸上挂了彩,衣服被扯的歪七扭八,一张少年面孔竟然染上几分阴鸷,垂眼看向地上苟延残喘的路前宁,抬脚帆布鞋碾上人手腕,声音冰冷:“转账,现在。”
烧烤店老板看他们没打了,也没多管。
这附近什么样的人都有,多管闲事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路前宁鼻青脸肿,手机解锁的时候扫脸半天扫不上,一直骂脏话,终于还是输密码,转账给他。
拿到钱,周现没再停留,面无表情离开。
身后路前宁骂骂咧咧:“不就是五百块钱,穷疯了吧。”
听见挨揍的小子还在挑衅,许义立马去拉周现,生怕他扭头又去揍人家,结果手拽了个空,臭小子已经去骑自己的小电驴了,也就看上去刚打完架有点狼狈,心理状态稳的一批。
许义站在马路边,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周现离开,又去收拾烂摊子,确定挨揍的几个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撤退,回halo的路上给老板打电话。
“您放心,没吃亏。”
“嗯,明白,我尽量接触。”
“受伤的三个我也看过了,没生命危险。”
电话那端的男声有些惊讶,“三个?”
“是的,估计是同学。”
“他跟你提过他母亲这边吗?”
“没有,他好像不喜欢提及父母。”
男声无奈,“好吧,再等等。”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许义接到的任务只是接触观察这个叫初现的小孩,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转述给老板,他本人对任务目标没什么好奇心,毕竟只是工作,知道太多又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