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员身份证明。姜知杳借昏黄的灯光拍了个照,给姜钊发过去。Koi:【图片】Koi:【是这个吗?】姜钊隔了一会儿才回:【对】Koi:【团员身份证明?这是谁的啊?】姜钊似乎在忙,回复的消息言简意赅:【邢识的】“我知道,”姜知杳低声咕哝,“看到上面的信息了。”名字很耳熟,应该是她认识的人,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Koi:【邢识是谁?】这次姜钊回复的很快,但消息内
风过蓝桉,释槐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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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交换生那年,姜知杳随教授去过一次澳洲。
当跨国项目的陪同口译,顺便找些生态批评课的素材。
项目结束后,一行人驱车前往深林。山路崎岖,教授让学生找了当地的代驾。
车子行驶在幽静的弯道上,湮没在斑驳陆离的树荫里。
路很窄,两旁的树栽的又高又密,枝干笔直挺拔,入目一片郁郁葱葱的灰绿。
耳畔回荡着舒缓的民谣。
——《five hundred miles》。
姜知杳被沿岸的景色吸引,轻轻摇下车窗。
她深吸了一口森林氧吧的空气,偏头用英语和司机闲聊。
“请问路边是什么树?”
“这附近是蓝胶尤加利,”司机口音很重,“也叫蓝桉。”
蓝桉。
姜知杳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感觉这两个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句诗里见过。
彼时手机没有信号,她望着飞速掠过的灰青,只简单拍了几张照。
直到一行人结束考察,返回酒店。
姜知杳连上网络,随手搜索“蓝桉”。
“桃金娘科桉属高大乔木。其树皮灰蓝色,薄且光滑,成片状剥落……《桉谱》中有记,根据法文译音“安加利泼多”,按音取其义为“桉”,因蓝桉树皮为灰蓝色,故得名。”
和想象中差不多,姜知杳大致看了眼,退出界面。
她随意往下划了划,某一瞬间,目光突然凝住。
百度百科详细的介绍下,更引人注目的是蓝桉树的特点。
——有毒,霸道,会杀死身旁的全部植物,只允许一种鸟类栖息。
姜知杳喝水的动作顿住,盯着这两行字,陷入长久的怔愣。
在一片无人的寂静里,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他。
日落,旅行,四叶草,还有藏在留风街绵延的悸动。
明天还要赶飞机,姜知杳扯回思绪,摁灭手机,强迫自己入眠。
将睡未睡之际,她意识陡然清醒了一瞬,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种树。
是她高中待在“方寸之间”,某天闲来无事翻阅的书。
——泰戈尔的《飞鸟集》。
记忆不受控制回溯。
姜知杳渐渐没了睡意,摁亮床头灯,把行李箱放倒,在夹层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笔记。
她按照日期翻了翻,在某一页看见了那句随手记下的诗。
当时好像有事要忙,她只来得及誊写了前半句。
“蓝桉已遇释怀鸟。”
姜知杳盯着这行字看了会儿,刚想合上本子,突然发现背面依稀有墨的痕迹。
她随手翻过去。
下一秒,锋利劲瘦的字体直直映入眼帘。
姜知杳指尖倏地一颤。
夜深人静的酒店里,她的心跳声却重如擂鼓。
后半句不知何时被人补上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行,但字的大小错落有致,棱角分明,锋利劲瘦,一笔一划都透着力道。
字里行间压着的情绪仿佛穿过层峦叠嶂,尽数呼啸着向她奔来。
“——不爱万物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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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信川。
太阳西沉,阴云渐渐聚拢,浓的像晕不开的檀香墨。
风雨欲来,晚高峰归家的人都行色匆匆。
窗外有风吹过,像情人间低低的呢喃。不多时,淅沥沥的雨也落了下来。
生锈的铁窗拉不严,留了一条缝,风卷着雨丝直直扑到脸上。
姜知杳侧身躲了一下,翻出外套穿上。
这是间才租了不久的小屋,房间里狭小逼仄,水泥地有些开裂,墙皮也一块块翻出来,卧室里甚至还挂着结了很久的蜘蛛网。
姜知杳刚摁亮房间的灯,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一下。
她解锁屏幕,意外发现消息来自姜钊。
老爸:【杳杳,客厅抽屉第二层有份材料】
老爸:【一会儿可能有人来,到时候你把这个给他】
姜知杳依言拉开抽屉,找到一张A4纸。
本以为是姜钊生意上的事,但那份材料的标题很是醒目。
——团员身份证明。
姜知杳借昏黄的灯光拍了个照,给姜钊发过去。
Koi:【图片】
Koi:【是这个吗?】
姜钊隔了一会儿才回:【对】
Koi:【团员身份证明?这是谁的啊?】
姜钊似乎在忙,回复的消息言简意赅:【邢识的】
“我知道,”姜知杳低声咕哝,“看到上面的信息了。”
名字很耳熟,应该是她认识的人,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Koi:【邢识是谁?】
这次姜钊回复的很快,但消息内容把姜知杳打的有点懵。
老爸:【你哥啊】
老爸:【不记得了?】
“……”
姜知杳指尖顿住,目光停在某个字眼上,头顶缓缓冒出问号。
谁?
……她什么时候有哥的?
姜知杳顺着记忆往回探,刚依稀想起点什么,思绪便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叩叩叩。”
来人的动作很轻,控制在雨天能听到的最小音量,轻敲三下就停了。
姜知杳放下手机去开门。
老旧的铁门发出破碎的“吱呀”声,刚一打开,楼道里阴湿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少年。
工装裤,黑色旅行包,黑色开衫外套,许是迎着雨走路,此时他身上还沾了点潮。
少年松松垮垮的站着,衣服色调偏冷,整个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姜知杳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怎么这么高。
短暂的沉默后,面前的人微微低头,目光与她对上。
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姜知杳这才看清他的脸。
少年眉眼冷峭,眸色是一片纯粹的黑,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垂落,透着一股懒散的颓。
他五官的棱角极为锋利,把整个人衬得清冽而疏离,像冬日枝头挂着的雾凇。
姜知杳思绪有一瞬间恍惚。
她在脑海里找寻了一圈,终于从儿时破碎的记忆里,拎出了一点熟悉感。
场面凝滞几秒。
姜知杳维持着仰头的姿势,试探性问了句:“你是……邢识?”
少年喉结微微滑动,很淡的“嗯”了一声。
“我来拿东西。”
他嗓音有些低,似乎还沾着外面的凉意,让姜知杳想起了音乐教室里的大提琴音。
几秒后,姜知杳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礼貌,侧身给邢识让开空间:“先进来吧。”
“不用了,”邢识很快垂下眼,“我拿完材料就走。”
“那你等一下。”
姜知杳捞过玄关处的书包,从里面翻出一个透明文件袋,把那张A4纸装进去。
刚递给他,耳畔便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接着,更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呃,”趁着打雷的间隙,姜知杳礼貌问了句,“你带伞了吗?”
“嗯。”
邢识又看了她一眼,但只简单应了一声。他接过文件袋,又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放在了房间的玄关上。
“谢谢,”他冲姜知杳轻点了下头,“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