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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檎拿起手边的佛珠,挂在虎口绕了一圈,悠哉悠哉的跟在沈北枭身后。“寺庙南边有片桃花林,近几日正是桃花盛开之际,花香怡人可入梦,王爷今晚若是难以入眠,不如随贫僧去走一走、瞧一瞧?”沈北枭单手负立在背后,回头指了指无檎:“好你个光头和尚,变着法儿的说本王桃花运不成?”无檎微微低头:“贫僧没说,王爷心里想,那便是了。”沈北枭抬起腿,习惯性的想踢他,一想佛门净地,不能踹和尚,有损气运不
顾家世代出名将。
如今的顾家家主是顾云珂的祖父——顾国章,也是当今太后的母族兄弟,战功赫赫且深受帝王器重封为驻国大将军。
她生在这样的世家,皇亲国戚外加高门贵府,人生的红蓝双buff也算是加满了。往后人生只要不和前世那样选错了人,基本不会再出现意外。
至于为何小和尚看到顾家腰牌,态度发生了极大转变,那也要从顾家老夫人说起。
上战场杀敌难免沾染血腥和亡魂。
顾国章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但他的结发妻子叶氏一心向佛,平日里无事,顾老夫人时常会带着后嗣来京城最灵的大觉寺拜访,守得灵台方寸心,洗去身上的杀戮。
顾家赈济战乱灾民,捐进寺庙里的香钱,都足够在景都“连锁”好几家大觉寺了。
那些香钱救助了许多战乱逃荒的贫民,守得一隅安稳,所以小和尚一看到顾家的腰牌,态度便截然不同了。
顾云珂微微提起衣摆一步步踩着石阶。
小和尚一只手抱着比他个头还高的扫帚,一只手还提着灯笼替顾云珂照亮脚下的路。见他圆乎乎的脸都累红了,顾云珂伸手想帮他:“小师父,我帮你拎一段路?”
小和尚喘着气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师父说了人生吃得苦便是一种修行。施主您先请,我可以的。”
顾云珂乐了,终是忍不住捏了捏小和尚的圆脸:“年纪不大,道理倒记得听牢,那你说说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师父还说,顾家对我们有恩。”小和尚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您有顾家腰牌,肯定也是大好人嘞!”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顾云珂心情愉悦,摇了摇折扇说道:“你师父是个有趣的,有机会要去见上一见。”
“您想见师父还不容易?等会我带您去瞧瞧,我师父很好说话的,他做饭很好吃。”小和尚有些骄傲的挺起胸膛,随即想到了什么赶忙改口,“今晚恐怕不行了,寺里来了贵客,改日吧。”
顾云珂扯了扯嘴角,谁家寺庙里的徒弟夸自己的师父做饭好吃的?
不过……大觉寺一向不留香客夜间留宿。
除了她有顾家这层身份可以留宿之外,寺里还有哪位贵客能够这种待遇呢?
脚下的石阶越来越窄,顾云珂来不及细想,跟着小和尚走几步休息几步缓缓上行。
—
大觉寺主阁偏殿。
烟雾缭绕,香气弥漫,香火供奉源源不绝,即使在夜晚也未曾停歇。
那座巨大的金身佛像端坐在莲花座上,手中执着一本厚重的八字佛莲经,双目微阖却庄严肃穆,令人向往敬畏。
佛像身披金装,光芒四射,微微低垂着眼眸,以一种淡然的姿态俯瞰着世间的芸芸众生。
“殿下,这么晚了您特地来找贫僧,真的只是为了与贫僧斗一盘棋?您看您,刚封了王爷,怎么不在宫中多陪陪你父王,反倒来贫僧这里唉声叹气呢?”
年轻的和尚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拿起一颗白子,从容的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白玉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动。
棋桌的另一侧。
沈北枭一身玄色窄袖蟒袍,眉眼疏朗,薄唇微抿着,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心不在焉地开口:“无檎,本王最近反复做一场梦。”
被唤作无檎的年轻和尚,原本带着困倦和不耐烦的眼中浮起几分趣意,停下了手中的木鱼,身体往前倾,声调上扬:“所以殿下此次来,是特地来找贫僧解梦了?我可先和你丑话说前头,解梦我不在行,殿下您的出去左拐找贫僧的大师兄,他擅长解梦。”
沈北枭把玩着手中的黑子,眸色深深,“景、冀两都国战在即,本王即将出征。这梦如果不解开,心里总有牵挂,便没办法全心全意投入战场,替父王和太子长兄开疆扩土。”
一场梦,竟能牵扯上他的思绪?
这可不是他认识的沈北枭啊。
无檎愈发好奇了,丢了棋子追问:“哦?贫僧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殿下您常做的梦,总不能是春……”
沈北枭抬眸瞥了他一眼。
无檎倒吸一口气,还真被他猜中了?光头和尚敛去眼中的好奇,立刻不再继续问了,认认真真的下棋对弈。
他太了解沈北枭的性子了,这人从小看上去就又冷又闷坏的,其实藏不住太多心事。那些个藏心里的话,忍不住了自然而然就会倒豆子似的全都说出来。
捏着黑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沈北枭想起梦中的旖旎场面,耳朵忍不住发烫。梦里的女子就是个妖精,一边说着不行不要,又一边越缠的他越紧。
【“四叔……不要。”】
娇软的嗓音仿佛是魔咒,一想起来就烧得他耳廓发麻,偏偏她还叫自己皇叔。
这般禁忌的行为,不论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家,都是不允许的。
沈北枭是景王和景王后的嫡四子,与太子沈东临一母同胞,至于其他几个兄弟皆为庶子,能称他为皇叔的,唯有太子大哥膝下的几名嫡女。
可思来想去,年纪最长的一个小侄女,也才六岁而已,小脸圆圆的很是纯稚可爱,和梦里的狐狸根本不是一个类型,怎么都不可能入他的梦,搅乱他的心神。
无檎见他失神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打断:“殿下呐,你快要三十而立了吧,早该成亲了吧,否则一身蛮力无处使,难免要入那活色生香之梦。”
檀香袅袅,模糊了思绪。
沈北枭眉头一拧,扯了下唇角:“无檎,你确定你已入佛门清净修行了?这话说的实在不中听。”
白子落下,轮到黑子。
无檎双手合十,叹息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休要怀疑贫僧的道心。殿下您日有所思自然夜有所梦,忆梦无非是忆过往人事物欲罢了。”
沈北枭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怅然,挥了下手:“你那些话我听不懂,也没耐心去听。我能看清她的面容,好似见过却好似从来没有遇到过,何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梦中,她的神态稍有模糊,缠着他之时,偶尔翻身露出那诱人雪背,汗水滴在雪背上的画面倒是很清晰。
恍惚的,好像又在什么时候见到过她似的。
欲如凝珠滚绿叶,叫人心猿意马。
饶是吟哦间嗓音动人心弦,犹在耳畔一般。
沈北枭自己画了她的五官画像,特地让人暗中去寻过,但苦寻无果。
棋子敲了敲棋盘,无檎继续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恕贫僧说话不中听,殿下您还是思春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勿听勿念勿看,殿下做自己的梦,切莫扰了贫僧的净心才是。”
沈北枭眯了眯眼睛,看着无檎欠揍的嘴脸,再低头一看,棋盘上的黑子快要被无檎的白子给吞并完了。
沈北枭伸手打乱了棋盘,略有些孩子气性的摆了摆手:“不下了,我明日上了香,便要回去了。祖母六十大寿快要到了,我得早些准备寿礼。”
“嗯也是,殿下记得替我向太后她老人家问声安,明日我备一份礼你帮我顺手捎上。”
月色游弋在石阶上,玄袍的衣角随着走动擦过泠泠石阶。
无檎看着沈北枭的背影轻轻一笑,这臭棋篓子,输了便不下了?看来他认识沈北枭这么多年,这位潇洒王爷还是这么个性子。
“王爷,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有可能在灯火阑珊处呢?”
无檎拿起手边的佛珠,挂在虎口绕了一圈,悠哉悠哉的跟在沈北枭身后。
“寺庙南边有片桃花林,近几日正是桃花盛开之际,花香怡人可入梦,王爷今晚若是难以入眠,不如随贫僧去走一走、瞧一瞧?”
沈北枭单手负立在背后,回头指了指无檎:“好你个光头和尚,变着法儿的说本王桃花运不成?”
无檎微微低头:“贫僧没说,王爷心里想,那便是了。”
沈北枭抬起腿,习惯性的想踢他,一想佛门净地,不能踹和尚,有损气运不是?
沈北枭轻笑一声,越过无檎走向南边的桃花林。
月光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颀长,在石阶上落下修长模糊的影tຊ子。
………
“施主先歇息下,等会就有人送素斋和热水过来。另外,寺庙中堂南边儿有处桃花林,施主若是闲来无事,也可以去逛逛。”
小和尚带着顾云珂和芷福抵达了后山的厢房,说了几句便客客气气的准备离开。
顾云珂出手很是阔绰,给了小和尚几两香油钱,“多谢小师父了。还有件事劳你帮忙,五年前我留了块玉佩在清池浸泡,这回想把玉佩取走,该向谁要去?”
到底还是六根未净的小孩子,推拒了一会高高兴兴的接过,小和尚思索片刻:“清池里的东西嘛,那我和师父说一声,明日交给施主可好?”
“可以。”顾云珂笑着答应。
寺庙里的厢房干净整洁,这间房是娘亲和爹爹先前来礼佛常住的,虽然简陋了些,但她也不挑地方。
吃了寺庙送来的素菜斋饭,顾云珂让芷福留在厢房内休息,想自己出去四处逛逛。